“那是什么原因?”兰心不解的问,昨夜明明是个厂警抓小偷的故事,难道经过一晚上就改变了性质。
“好像是逮了人,嗐,谁知道,如今的人都成了地下工作者,说话也神神秘秘云里雾里的。刚才,科长去我们屋发了一顿洋熊,你也小心点吧,别踩了雷。”
蓝欣心里苦笑,自己已经踩了雷,这事却不能和黎艳说,只能答应着,“嗯,你也快回去吧,别让人逮着了。”说着摇着头长叹了一声,“唉,那个小厂警算是完了。”
蓝欣明白,被人攻城略地后,下马威开始了。企业走下坡路以后,领导人换了一茬又一茬,都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工人们星星月亮的盼,希望上级再派一个能人来。然而,能人是来了,就在人们高兴转亏为赢时,一夜之间竟改了制。厂里一时之间,人心惶惶,陷入混乱。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谁也不能偷东西。”蓝欣愤愤不平。
“谁说人家偷东西了?捉贼要捉赃,再说厂子都是人家家的,不存在偷东西一说。翻墙过来不假,人家在隔壁厂上边,是来接对象下班的。现在小厂警没有发言权了,除非有人证明他没有打人。”说着黎艳撇了一眼蓝欣说,“昨天晚上,就你看见了,你能给他做证明吗?”
“我……我刚才说了,没有看见徐福打人。”
“没有看见打人,和看见和没有打人不是一个概念。”黎艳平和的目光里,蓦然闪过一道英气,但很快就暗淡了。
蓝欣转过头,重新眺望窗外,心里气愤难平。黎艳说的没,人轻言微,自己的证词能有多大重量。但是,除了这些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见蓝欣不悦,黎艳不好再待下去,“我回去了。”拉开门走了。
蓝欣没有吭声。刚才的事,她法对黎艳明说,保卫科长眼里的戾气让她法忘记。她叹了一口气,老保卫科长被强制内退,一个外来者的立场不言而喻。自己是个小人物,又能怎么样呢?
“想什么呢?”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蓝欣转过身,看见李明进门。看见李明,她如看到穿过云层的一束阳光,心里一下子明亮起来,心里的隔阂全忘了,“我正想去找你。”
“哦,你决定了?”李明拖过椅子,大刺刺地坐下,“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想干什么工作,可以提要求,我去协商。”
“不是这个事。”
“不是这事,那是什么事?”李明眉头一皱,眼神里闪过狐疑,但立刻又灿烂地笑了,“说说看。”
“我问你,昨天晚上打架的时候,你听见了吗?”
“这个……”李明脸上笑容消失,开始左顾右盼闪烁其词,“我说了你也不相信。”
“你不说让我相信什么呀?”
“我,我去车间了巡查了。”
“嗯,我相信。”蓝欣认真点着头,她想起来昨晚李明离开时说过要去车间看看,自己非此即彼的毛病要改掉,不能一杆子把人打死。
李明看着蓝欣认真的样子,不由地噗嗤一下笑了,“怎么,你还想两肋插刀啊!我和你说,就是现在你浑身插满了刀,也不顶用。领导在乎的是面子,不是对。再说打的是领导的亲戚,不是打领导的脸吗?”
“什么亲戚?”蓝欣紧张地看着李明,为徐福担心起来。
“具体什么亲戚我不清楚,听说是血亲。”李明故作神秘地说,“全厂都在传这件事,唉,那个小厂警真倒霉,谁让他不长眼睛往枪口上撞。”
“再怎么着,也不能指鹿为马,当领导就这气度,以后谁服气。”蓝欣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圆珠笔,信手在定量滤纸上画着一个个大大的惊叹号。平时成盒的滤纸都节约着用,今天也想浪费一回,才能撒掉心里的郁闷。
桌子上摆满巴掌大的圆形滤纸,一串串惊叹号延伸着,屋里的空气瞬间变的沉闷,两人陷入尴尬,似乎欲说话。
惊叹号在滤纸上有点洇,变的的有些粗壮,一个个触目惊心,就像信念一点点崩塌。蓝欣蓦然想起刚进厂的时候,老师傅介绍厂史骄傲的样子。总厂建于抗日时期,是第一个造药的军工厂。分厂建于六十年代,是国家战略中的小三线。难道,国家不要我们了。蓝欣恍惚了,像是走到十字路口,不知道该选择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