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薇擦掉脸上溅到的油渍，看着杜依然。

“你会说话吗？”杜依然气得浑身发抖，她红着眼眶，声音发颤，“聂薇，‘他们’包括我的孩子！年年的小名还是你起的，他们都叫你干妈，你不能这样说他们！”

“他们不会因为我说了这句话就怎样。”聂薇冷漠地看着杜依然，“你看看你自己吧。”

杜依然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我又怎么了？从一见面就开始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打个电话、发个信息都要看你脸色，凭什么？”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见我的朋友，不是为了看别人的老婆，别人的妈妈。”聂薇的声音也高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我知道你不想听，可我都是为你好，我以为至少这几天时间你能做回你自己……”

“由你决定我怎么做自己吗？”杜依然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你挣几个钱？就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为了气势不输人，聂薇也站起来，结果身形一晃差点摔倒，还好及时撑住桌子。

“至少我自食其力。”

“饿不死就算自食其力了？”杜依然冷笑起来，“你有车吗？有房吗？混了十几年一事成，哪来的脸跑来教育我？”

“我是挣不了多少钱，”聂薇深吸一口气，“我花的每一分钱都不用掌心向上朝别人要。我可以自由地决定自己的生活，决定自己的未来。你呢？你的家庭已经把你的时间、空间都压干榨尽了。”

“笑死人了！”杜依然声音尖利，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自由！你有晚一分钟打卡的自由吗？你朝九晚五那八小时的工作是你想做才做的吗？老板叫你加班的时候你有说不的自由吗？跟我谈自由！”

“够了！”聂薇扬声打断她的话，“这是两回事！”

“不够！”杜依然吼回去，“这就一回事！就你那点收入，连选哪家养老院的自由都没有，你得意什么？说我被压榨？你还不是一样！至少我的付出是为了孩子，为了我自己的家，你呢？为了你的老板？”

原来，杜依然是这样看她的。

这些年来，杜依然没少向她倾诉婚姻中的不幸，每一次，聂薇都比她更愤怒，更急切地想把她拉出泥潭。到头来杜依然只是把她当情绪垃圾桶，实际上根本看不起聂薇。

最可怕的是，聂薇法反驳杜依然的话。

“你那黑心老板跟你有半点关系吗？”杜依然停不下来，“你这样的人职场上一抓一大把，平时哄着你吊着你，实际上什么也不是，要裁员的时候第一个轮到你！被洗脑得够彻底的！”

“我换一个老板还能继续工作，我为她工作一天她就得付我一天的钱。”聂薇对杜依然失望透了，她双手撑在桌子上，看着杜依然，“你呢？没有了老公孩子，你还能独自生活下去吗？”

“你……”杜依然说不下去了，她一双大眼睛瞪着聂薇，眼泪突然从眼眶中掉出来的，像烫到她自己似的，她拿手背一抹。

聂薇泄了气，她力地摆了摆手。

“算了，说什么都没用的。”

聂薇转身走向卫生间，却被椅子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她慌忙扶住墙。等到头晕的症状好一些之后，她扶着墙慢慢地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杜依然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她说的那些话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什么也不是。

没，她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