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的恸哭声瞬间消失,触了电般的将脑袋从吴非胸口抬起,睁大杏核儿般的眼睛,嘴唇嗫嚅着发不出任何声音,如木雕泥塑般呆住了。
“是…是你吗二…二蛋哥?”芸娘声音颤抖,惊喜中又带着些许恐惧。
“是…我…”
“你…你没…你还活着……莫非我是在梦中…这一定是个梦…是个梦……”芸娘喃喃自语着,已经有些语伦次了。
吴非心里清楚她这是经历了大喜大悲的剧烈反转,一时接受不了这从天而降的惊喜。
“这不是梦…你看……”吴非用力抬起手。
“它热不热……”
芸娘慢慢伸手过去,到近前突然一把抓住吴非那尚有余温的手掌,怕他一不留神就会从自己指间溜走。
“热的…是热的…二蛋哥…你真的…真的还活着……”
芸娘喜极而泣,方才因悲伤过度,只顾伏在吴非胸口痛哭,却未发觉其还活着,自己在此大哭活人,想想也是十分可笑。
吴非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
“傻丫头……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兑现……”
芸娘用力点了点头,闪烁跳动的火焰映衬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容,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怎么会这么亮!还这么的热!”
反应过来的吴非望着芸娘红彤彤的俏脸不由诧异万分。
“火…火……”
吴非用力提高嗓门提醒芸娘。
原来方才芸娘只顾伤心将带来的火把扔到不远处的地上,而地上经过长年的积累铺满了松柏落下的枯黄针叶,遇到明火便迅疾燃烧起来,及至发觉仅凭一人之力已然法扑灭。
火势迅速蔓延开来,由地面窜起引燃了低矮的松枝,随即是整株松树。粗壮的枝干被烧的滋滋冒油,更助长了肆虐的火势,看到这阵势,方才的两条野狗也顾不上到嘴的肥肉了,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吴非的处境更加危险了,起火点本就离他不远,现在更是近在眼前,可悲的是自己还动不了,怕不用多久自己就变成烤乳猪了。
当然芸娘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烤熟的,她俯身抓住吴非的腋下将他使劲往后拽,好让他远离熊熊烈火。拖出一段距离后,芸娘已然累的呼呼直喘,鼻洼鬓角也挂满了汗珠。吴非长期营养不良,虽然体重不大,但现在不能动弹,犹如死人一般的沉,瘦小的芸娘要搬运他也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吴非怎能不知这些,看到舍命施救不离不弃的芸娘,他的心中百感交集。
“不用管我了……你快离开……这里危险。”吴非望着不住擦汗的芸娘一字一顿的说。
“你胡说什么呢!”芸娘急吼吼的叫道。
吴非苦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般说道:“看来……我答应你的事注定……我不想言而信……你不要怪我……”
“你别说了!!!我不要你说了!”芸娘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跪在地上捶打着吴非的肩头,呜呜恸哭起来。
但火情紧急,容不得两人在此儿女情长。芸娘拭去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起身拉住吴非的胳膊将他拽起,半蹲着将胳膊搭在自己肩头,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硬是将吴非搀了起来。
吴非身子软绵绵的紧贴在芸娘的身上,芸娘毕竟身材弱小一个趔趄差点栽倒,但晃了晃还是稳住了,开始晃晃悠悠的向前挪动。
芸娘的呼吸开始加重,紧贴着她的吴非也感受到了急促的心跳。看到她咬牙挪步吃力的样子吴非更加于心不忍,一再说着放下自己不用管他了之类的话,但芸娘始终一言不发,只低头借着火光摸索着向山岗下走去。看到芸娘心意已决吴非便也不再说话,尽量使出最大的力气配合着芸娘的脚步以减轻她的负担。
脚下的路是那么的曲折漫长,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但有了身边人的陪伴又是那么的踏实和充满希望。
土岗的坡度并不算大,但对走下坡路的二人来说仍然是极大的考验,加之鲜有人迹,道路难行,本就十分吃力的芸娘脚下一绊连同吴非一起摔倒,二人纷纷顺坡滚落。吴非只觉得天旋地转,体内如翻江倒海一般,伴随着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