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泽干咳两声,待书童出去,这才尴尬笑道:“二叔言重了,能有什么指示,不过是家里担心二叔,让我来看看而已。”
李继迁手捋长须,叹口气:“帝都现在估摸着已经吵翻天了吧。”
“二叔知道?”
李方泽颇为意外地问道。
“陛下改革纳贤用心路人皆知,这个时候急吼吼启用监法司,用来对付谁的,路人皆知,我若是不知道,岂不成了傻子。”
李方泽道:“朝中确实对此事争论不休,而且……”
他没说完,李继迁打断他道:“而且陛下已经占据上风,从族中夺得审判权力,估摸着钦差马上就要来文州城了,对吧。”
“二叔明鉴。”
“所以族中什么意思?”
“族老阁的意思是将文州的烂摊子交给我处理。”
李方泽直截了当道。
“这么大的烂摊子,你处理的了?”
“陛下摆明刀枪直奔二叔而来,只要二叔离开文州,剩下的事情不足为惧。”
“说得轻巧,如今这局面,我走得了吗?”
“假死脱身。”
李方泽道:“二叔放心,族中已为二叔想得脱身之计,剩下的就是如何保住咱们在文州的根基。”
闪电撕裂长空,雷鸣震耳欲聋,李继迁起身来到窗边,推开窗户,深夜的凉风闯进书房,吹动着桌案上的纸张,摇曳着烛火。
许久许久,李继迁才开口道:“你一路而来,文州的惨状想必都看在眼里,有什么想法吗?”
李方泽低下了头,默不吭声。
眺望窗外的大雨,李继迁鹤目微眯,叹息一声:“真是多事之秋呀。”
李方泽沉默良久,方才道:“我们所做一切皆为家族,咱们渊鹤世族传承两百余年,绝不能在我们这代断层,论什么事情,只为家族,希望二叔能如同我心,莫要辜负家族予我们的恩泽。”
李继迁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着窗外清凉的风。
“三弟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呀。”
这句话,听不出是褒是贬。
李方泽却以为李继迁在讥讽自己,双颊一红,愤声道:“我知道这些年族中所做决定有违二叔心意,可是家族也需要发展!天世、景阳和汉中这些年几乎垄断了帝国的所有生意,愈发壮大,而咱们渊鹤却逐渐沦为他们的附属,如此下去,不出三十年,咱们将再不见当年的辉煌!难道二叔就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吗?”
“若真如此,百年之后,二叔你又有何颜面面对咱们九泉之下的先人!”
李继迁吁了口气,笑:“方泽,你放心,我虽然远离家族,心却还是家族的。文州的事情我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程易已经解决,只要再解决他的几个亲信,找到王清,就算钦差来了,也济于事。”
李方泽蹙眉:“二叔莫要大意,此事牵扯人员众多,人多口杂,万一……”
“我在此地经营多年,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再者说,虽然此事牵扯人员众多,可是他们尽皆在其中获利,休戚与共,说了,他们也得死,不说,尚有一线生机,不过为财而已,除了程昀这个愣头青,没有人愿意‘舍命陪君子’的。”
…………
次日清晨,大雨之下,晨雾弥漫下的鹊湖的风景俨如水墨画般,只是一旁清风观中横七竖八的尸体打破了一份美感。
文州城城卫司司命韩越身披蓑衣,面色沉重下了马,耳听手下人禀报,环视狼藉不堪的地面,面色愈发难看。
正在此时,守候在外围的军士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莫名的骚动就像一团火苗彻底引燃了韩越压抑的怒火,暴吼一声:“吵什么吵,还有没有法纪军规了!”
一句话把身侧汇报昨夜事情的军士唬得一哆嗦,再没敢说话。
“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