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洛贤镇上频频出事。
不知因何缘由,镇上的首富白家夫人十日前忽然昏睡不醒。
郎中术士去看过的不少,最终都摇头叹气,功而返。
裴桑意难得进入城区,恰巧在肉饼铺子外面碰见了白家的一老一少在一间医馆外面求郎中救白夫人性命的场面。
小少年黑发高束跪在门外,看起来虽然瘦小,但身板挺得格外直。
老者头发花白,弯身站在一旁,看起来似是在劝小少年。
在肉饼铺子外等待鲜肉饼出炉的间隙,裴桑意便多看了两眼。
不过,也只两眼,便收回目光,眼巴巴地盯着掌柜的揉面做饼。
肉饼铺子掌柜的扭头看了眼里屋灶台上的蒸笼,不得不搬出自己的小竹凳,让她在一旁坐着监工。
裴桑意等得百聊赖,单手托腮,目光左右转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斜对面的医馆门前。
少年依旧跪着,医馆大门也依旧紧闭。
不多时,肉饼铺掌柜便端着竹笼出来,揭开盖子,浓白的雾气裹着诱人的香味翻腾出来,窜得老高。
他抬手将热腾腾的雾气往外面扇开,使得香味飘得更远一些。
裴桑意这才收回目光,盯着竹笼里的鲜肉饼,吸了吸鼻子。
肉饼大小均匀,个头饱满,油酥鲜香,十分诱她。
“那是白家小少爷,白玉松。”
掌柜的见裴桑意看了好一会儿,朝那边抬了抬下巴,刻意压低声音,贴心解释着。
“镇上流传的昏睡十日不醒的白家夫人,便是他的娘亲了。白家寻遍县里郎中,都不见效。
还找了些术士和神婆子去,也是空跑一趟。”
话间,他捻起一张油纸,轻轻对折,随后夹了一块鲜肉饼,递给裴桑意。
“桑意姑娘,新鲜出炉,小心烫口。”
裴桑意点着头欢快地接过,敷衍地吹了三四下,也不怕烫着,张嘴嗷呜就咬出一个月亮。
鲜肉馅儿的咸香浸满汤汁占领整个口腔,香得她眼神噌地一亮,不等吞咽下去便又咬下第二口。
随后含糊不清地接过掌柜先前的话头:“什么病症?”
掌柜的正要开口,对面白玉松忽地带着哭腔怒吼出声。
“娘亲不会有事的!我就是在这里跪断了双腿,也要求门大夫替娘亲治病!”
周围路人的目光歘地扫向同一源头,裴桑意也看过去。
白玉松转过来的脸上,除了倔强的眼神,助害怕的眼泪,还有眉宇间嚇人的黑雾。
一股本不该附着于常人身上的黑雾。
咀嚼的动作顿了一瞬,裴桑意神情冷了些许。
放下手中的鲜肉饼,她正色打量起白玉松。
天庭饱满,耳垂及腮,若非眉心这股黑雾,本该是大富大贵,百岁之相。
他身旁的老者奈极了,自知劝不走,也颤颤巍巍陪他一起跪在医馆门口。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里外围了两层,隔开了裴桑意的视线。
转头望着桌上已经包好的鲜肉饼,她起身从掌柜的饼摊旁捻过一张油纸,裹起自己那包饼里最饱满的一块。
“所有郎中都......”肉饼铺掌柜瘪嘴摇头,意思再明显不过,“听闻白家已经在准备白夫人后事,是小少爷拦着,天天跪......诶,姑娘!”
没再继续听肉饼铺掌柜娓娓道来,裴桑意不疾不徐地走过去。
拨开围观的人群,在小少年左侧蹲下。
饱满的鲜肉饼递过去,她悠然一笑:“吃吗?”
白玉松眼泪还挂在下巴,被眼前乍然出现的肉饼吓了一跳。
瘦弱的肩膀轻颤,跪得有些麻木的腿一软,倏地往旁边倒了去。
与他同行的老人忙不迭伸手扶住,这才没让他倒在地上。
抬手用衣袖沾去泪珠,白玉松顺着那只捏着肉饼的手望去,望进了一双弯弯笑眼里。
耳边全是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他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