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将白,几人才幽幽转醒。
梦里的追逐暴食真实又可怖,一睁眼见到自己还在牢里,都伸手便往脖子上摸。
确认项上人头尚在时,胖金瓜后悔不迭,拍着大腿嚎叫起来。
城西市场的断头台早已搭好,胖金瓜等人坐在牢车里,一路上受尽白眼。
他们拖着沉重铁脚链登上断头台,双手反绑,耷拉着脑袋承受城民们的唾弃。
行刑官将几人的罪行一一宣读,只等时辰一到,便可行刑。
街道两旁是满脸愤恨的城民,隔离屋还未痊愈的病人隔着围墙观看,恨不能自己亲手斩杀这些比贼寇还可恶的人。
媏月依旧戴着帷帽,站在裴桑意身侧,远远眺望落魄的家人,背脊绷得笔直。
手心里攥着的,是父亲离世前亲自打磨雕刻的玉簪。
裴桑意说话算话,替她将这遗物带了回来。
媏月颔首福身:“多谢裴姑娘。”
裴桑意抬眸往她身后扫了一眼,道:“你可后悔揭发他们如此行径?”
媏月没有分毫犹豫:“不曾,我虽为女子,也知家国存亡大于私利。”
若不是遇见裴桑意,她断然是活不到今日的。
“你爹说,他很欣慰,今日我便要将他送走,来世你们定能再续亲缘。”
“你能……看见我爹吗?他为何……”
话落,裴桑意摊开左手,伸到媏月面前:“有话你们自去说,一个时辰后,便有鬼差带走你爹。”
媏月缓缓握上去,听见身后熟悉的沙哑嗓音。
“媏月啊……”
她撩起帷帽的薄纱,顷刻间转过身,熟悉的身影若隐若现。
媏月飞奔过去,两旁风景变幻,骤停在泥屋稻田中。
她跪在那道虚虚实实的身影面前,破涕成笑。
“爹,女儿没有辜负爹的教诲。”
喻锦岚眼见媏月握住裴桑意的手后凭空消失,视线便不由自主地往她手掌上落。
裴桑意将手缩进袖笼里:“昨夜和方才之事,大人为何不问?”
昨晚地牢之行,只有喻锦岚看不见灵魄,更看不懂裴桑意那一堆跳来跳去的动作是在做什么。
峹百是兔妖,能看见灵魄实属正常。
可贶以喻也看得面色沉重,全然不似她般茫然。
后来再一耽搁,喻锦岚便不好再开口询问,否则只会显得自己实力不足。
“我明白的,你不是寻常女子。”
裴桑意摇头:“我只是一名寻常孤女,许是上天见怜,让我带了一身灵力用于自保。”
喻锦岚沉默不语,自幼双亲健在,她被娇养着长大,不同于一般女子,她想做什么,爹娘都应允。
例如嫁给夫君,例如随夫君上任边塞。
家人给予她的疼爱让她有足以面对一切困苦的勇气。
因此当听裴桑意再次毫不在意地提起自己是孤儿时,喻锦岚是心疼的。
喻锦岚轻轻揽住裴桑意,一下、一下极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我娘亲说,拥抱最能给予人力量,有么?”
裴桑意弯唇,回抱住喻锦岚,没有答话。
喻锦岚便又自言自语地提起孩子们:“我虽为娘亲,却甚少陪伴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