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岭在夜色中迷暗一片,若非有月色笼罩,山顶的三道身影更是不易发现。
察觉到身侧的脑袋一顿一顿,小鸡啄米似的,峹百伸手端着裴桑意歪斜的脑袋,轻轻地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上。
日升转日落,不过他抬手一挥间。
刚攀上墙头时,天还刚刚见白,事实上两人坐在墙头看似才一个时辰,时光早已加速,月光也已经四处铺洒了。
北山岭的腐朽气味峹百早已嗅到,他嫌弃地皱起眉头,指腹轻捻,捏了一条兔绒放在裴桑意鼻子下替她遮挡气味。
乍一看,倒像是个靠着儿子打盹的小老头。
“……”
狗屁父子。
被自己的比喻恼到,峹百脸色乍沉,肩头一耸,一下把裴桑意的脑袋顶开。
什么儿子,谁要当她儿子了!
裴桑意迷迷糊糊睁开眼,揉着脑袋,十分不解:“小兔子你打我了?”
峹百哼了一声,拎着她的衣领,翻身跳下墙头,把她扔地上,抬步就往前走:“北山岭有难闻的味道,把你那只臭老鼠叫出来闻一闻。”
袖洞中传来硕鼠精闷闷的声音:“就是他们,鼠鼠早就闻到了。”
要不是怕被峹百幼稚地报复,它早就翻出来向裴桑意邀功了。
峹百:“早就闻到了你不说?”
“……”鼠鼠语极了,这哪里来的心机兔子啊。
傍晚才悠悠转醒的喻锦岚,用了晚膳,便穿着一身便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躺了一天一夜,身子十分不爽利。
一旁的菘蓝难得面带笑容夸赞贶以喻,将白日里尘土弹和水弹说得一通天花乱坠,又说她举着喻锦岚的令牌鼓舞士气。
末了举起拳头,哑声喊道:“锦岚将军有令,誓死不退,誓死不退!”
喻锦岚抚掌大笑,打趣起菘蓝:“嗯,将来你嫁了人,不再奔波沙场,寻处茶楼当说书先生,也能养活自己了。”
菘蓝一双耳根骤然烧红,抿紧唇瓣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想了想,又赌气似的把帕子递过去:“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要一辈子都跟随夫人上阵杀敌。”
接过帕子,喻锦岚捏了捏菘蓝的下巴:“要一辈子都敌可杀,才是好。百姓安稳,家庭和睦不是更好吗?”
“你自小便跟在我身边,虽是主仆,却胜似姐妹,他日家国安稳,我一定要让你风光出嫁。”
菘蓝还脸红着,裴桑意就同峹百一起进了院子。
她瞧了一眼菘蓝,伸手拂去她头顶那片红得发黑的叶子。
菘蓝顿觉头顶被裴桑意拂过的地方有些微暖意,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裴姑娘,我头上是有什么吗?”
红黑叶子扭曲挣扎,飘在半空中,浮浮沉沉,叶片上的筋叶幻化成一张丑陋不堪的脸。
裴桑意被丑到了,闭了闭眼,卷起衣袖掠过喻锦岚和菘蓝的脸。
二人即刻定身,矗立不动。
下一刻,她便伸手捉住那片叶子,一手捏着一边,作势要将它撕碎。
红黑叶子惊声尖叫:“啊!啊!你干嘛!”
裴桑意眼帘半闭,理所当然道:“撕你啊。”
红黑叶子高声质问:“我又没趴你头上,你凭何要撕我!”
闻言,裴桑意点点头:“但是你丑到我了。”
“……你还是个人吗!”
裴桑意双手一,红黑叶子瞬间一分为二,她正要凝出紫火烧它,忽然瞥见身后的峹百。
犹豫一瞬,她伸过去:“你要吃吗?”
峹百脸色十分不好看,神色莫名地打量裴桑意,确定她是认真在问,便摇着头退了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