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敲登阖鼓

察院公房，房门通开，房中情形一目了然。

姜茯苓虽受聆讯，脚炉、茶汤、小食却一样不少，女书令史还殷勤地为姜茯苓单独享茶汤。

没法，学医的人讲究多，哪怕是同样的材料吧，盐应加几许、粟应有多少、葱蒜应几何，姜茯苓说得头头是道，竟让人无话可说。

按这比例调出来的茶汤，一定是健康了，可滋味……大约也就姜茯苓能享受了。

这做派，不像是在接受聆讯，倒像是上门做客。

没法子，袁异式虽受托查姜茯苓，可她那比白纸强不了多少的职司范围，用得着查？

袁异式能一眼就看穿了，某些人的目的并不在于监察姜茯苓，而是打算以察院来拖住她，方便窃取她的权柄。

啊呸，这种事，你们怎地不从吏部司下手啊！

姜茯苓要真有点把柄，袁异式能直接送她进台狱，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你还能往她身上泼脏水么？

直接走通吏部司，让她右迁到一个不相干的衙门，这不就自然继承了么？

想钓鱼都舍不得打窝，活该你一辈子走空！

又不是为了自家的利益，袁异式才不会蠢到连余地都不留。

“太医令姜茯苓，对于太医署内药材的调动，伱当真不知情？”

然而，错了便是错了，在皇帝面前，狡辩是下下策。

多少年没敲响的登阖鼓狂槌，散朝之后准备堂厨、廊下食用膳的官员们骂娘了。

袁异式受托这种事，御史台虽天天讲清廉，也没法阻拦他收外财的。

再说姜茯苓是当年的知情人，不过分的要求，永徽天子是必须给的。

讲道理，一个官员入御史台，能囫囵着出来都是侥幸了，你姜茯苓一点罪没受，很讲规矩了！

恰好，姜茯苓也是，至少这一刻是。

再想想此举算是公然得罪了姜氏药行，袁异式也头疼无比。

连御史中丞张文琮出面安抚都不好使，什么“这也是为你证清白”之类的话，在发威的母大虫面前屁用不顶。

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文牍，袁异式开口：“并未，陛下将酒精收入了内侍省。你的聆讯也结束了，回家吧。”

姜茯苓呵呵直笑：“第十九遍没营养的话。太医署内都知道，我实际执掌的，也唯有酒精一物。”

这表明，永徽天子对御史台，有那么一点不信任了啊！

“二告太常寺，要夺下属权柄，一句话的事，偏偏要用魍魉之策恶心人；”

唐临缓缓出班举笏：“臣唐临，自当为陛下尽犬马之劳。只不知，陛下是查聆讯太医令一事，还是盗用酒精一事。”

姜茯苓一掀桌子，还不晓得有多少人要遭殃。

范铮煞是惊讶，本以为姜茯苓吃了这个哑巴亏，老老实实回去太医署，或者耍点小脾气辞官了，想不到竟是来告御状！

好处，还真不是那么好拿的。

“孙九虽不是什么好人，但知恩图报还是懂的。不敢令陛下为难，只求给个公道。”

早有尤福贵回禀：“是今日朝议中提到的太医令姜茯苓，想来是不忿被整治到察院数日。”

永徽天子看向唐临：“大理卿公正不阿、不枉不纵，可愿为朕彻查此事？”

长孙无忌难得地堆起笑脸，看向尴尬的李道宗。

姜茯苓愣了愣，发出樊大娘般惊天动地的笑声：“偷鸡不着蚀把米！该！”

李乾祐微叹，张文琮心头略慌。

这也是孙九第一次正式提要求，颜面要给的嘛。

别忘了，医师也是玩刀的人！

真是太不了解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