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春序正中,草木蒙青。每年逢此日,街边人头攒动,灯火通明,红妆盛艳的女子们结伴游行,商贾云集,热闹非凡。
用完午膳后,小萝便出门去了当铺,而叶君旸则是好生梳妆打扮了一番,今日江行裴约她去看花灯展,这展年年只能瞧见一回,她自是盼着的。
刚巧踏出厢房时迎头碰见了江行裴,他眼底一亮,却又很快黯了下去,就像是漆黑夜空中突然消失的璀璨星光:“叶姑娘,你今日很美。”
叶君旸闻言微微一笑,“久不打扮,今日这胭脂香粉一画,我也都要认不出自己了。”
江行裴被她逗笑,“叶姑娘天生丽质,平日里也是光彩照人。”
叶君旸还从未被人这样直白地夸过,心跳微微加速,“多谢江公子的夸奖了。”
“走吧?”叶君旸看他一直站在原地,不禁有些疑惑。
江行裴苦笑,“医馆突然来了个病人,我得先去看看,今日我怕是要失约了。”
叶君旸心间一空,可面色未变,唇角依旧挂着抹淡笑,“妨,医者仁心,你快去快回。”
江行裴将手中捧着的鎏银飞花暖炉塞给了叶君旸,愧疚道,“等我回来。”说罢,他便匆匆离去。
叶君旸本就是爱凑热闹的性子,这上元佳节,哪里能规规矩矩地候在厢房里。江行裴前脚刚走,她后脚便出了门。
独自游街很是趣,但又人作陪,她蓦地想到一个人——阿朔。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叶君旸行至山顶,远远地就看见草屋,走近一看,阿朔正躺在摇椅上睡觉,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还一副美男浴光景,叶君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这任谁看了都不会想到躺在摇椅里的男子智力有问题。
程南朔双眸紧闭,睫毛长而微翘,鼻梁高挺,呼吸平稳均匀,只是眉宇间却有道浅浅沟壑,像是没有彻底放松下来。
叶君旸俯身,抬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皱褶。
兴许是睡得浅,他吓得一激灵,往后躲了躲,可是在看清来人时,又立刻扑了上来。
“恩人,阿朔一直在等你。”他眼眶红红的,神色带着些倦意,大抵是这几日没怎么阖眼。
叶君旸轻声哄道,“阿朔先去榻上睡会,待你醒来,我们去镇上看花灯展可好?”
程南朔连连摇头,“不睡,睡醒你又不见了,阿朔等了好久好久……”
叶君旸垂下眼眸,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解释。
“阿朔要看花灯。”男子扯着她的裙袖边,“我们走吧。”
叶君旸经不住他孩子般的缠闹,就应下了。
两人到了街市上用了晚膳,天色渐暗,挤在花灯下的人潮中,程南朔偏头看向眼前的女子。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色绢袄,下搭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上白下红,在花灯光晕的映照下,像极了开在冰雪天地间那点点红梅,清丽脱俗,娇而不媚,一路行来,引了众多少年郎的目光。
“我们去那边瞧瞧。”叶君旸拉住程南朔的衣袖,冲着那人潮聚集的地方走去。
“各位公子姑娘们,今日这灯谜还有最后一个,猜到有赏。”只听那人念到,“南吴双会丽人偎,关北花扬点点飞。妍女羞藏可觅,遥观水卧叶舟回。”
突然一片寂静,人应答。
“天天开心!”人群中突如其来的声音略显突兀,众人面面相觑,喁喁私语。
“妙哉,妙哉,谜底正是天天开心!”念谜面的那人话音未落,众人皆拊掌欢呼。
叶君旸才反应过来,刚刚猜出谜底的竟是自己身后的男子。
“阿朔,你该不会是……”
“阿朔会背很多诗词。”程南朔眼底尽是得意之色,“刚刚猜对了,那恩人可要赏阿朔一串糖葫芦。”
叶君旸忍不住笑出声:“你啊,尽爱吃些甜食。”
程南朔盯着她,忍不住伸手去戳她的脸颊:“你这里为何有两个小窝。”
“这个叫梨涡。”
“真好看。”程南朔眨了眨眼,“你以后要多笑一笑,梨子甜的。”
叶君肠此时可顾不上听他说话,兴冲冲地挤到前面去领赏。
是一个兔子花灯,甚是可爱,可她还未拿到,就被身前的一个稚童抢了去。
程南朔伸手就要去夺,却被叶君旸拦下了。
“我不喜欢兔子。”她淡淡道:“走吧,给你买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