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旸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明白,鸢儿为何突然抓过周横的手,径自将脖子迎着剑刃贴了上去。
周横也失神了一瞬,下一秒,突然扬唇,笑得双眼猩红。
“鸢儿,你看,这就是你追随的太子殿下,”周横蹲下身去,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女子,抬手抹去她唇边渗出的血丝,“对你的生死竟是如此不在意。”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不知过了多久,黄温开口问道:“周大人,还继续搜吗?”
周横冷哼了一声,甩袖朝屋外走去,黄温和孔汉立刻跟着离开了。
叶君旸胡乱地抹去了脸上的泪,冲去了鸢儿身边。
“鸢儿,你为何……”叶君旸话还未问出口,鸢儿便朝着水缸旁的墙角指过去。
墙角处的一只小金鹿映入眼帘,叶君旸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这才发现自己平日里最为宝贝的腰饰,竟不知何时滑落了。
“奴婢知道姑娘……会护送太子殿下,既然……姑娘在此,那太子殿下必然也在。”鸢儿说话断断续续地十分吃力,“只要奴婢死了,他便不能……不能再威胁太子殿下。”
鸢儿在断气的时候,似乎看见了程南朔的身影,只不过,那高大的身影俊朗的容颜都格外模糊,模糊到她分不清真假。
叶君旸捡起地上的小金鹿,死死地攥在手心里,胸口阵阵疼的发紧,“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鸢儿也不会死……”
程南朔蹲下身,神情哀恸,“鸢儿。”
他伸手将她的眼睛阖上,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也没有再装疯卖傻。
叶君旸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总有一日,她会将这些痛在仇人身上一一讨回。
老妇人将桌上的吃食全塞入叶君旸的怀中,“你们快走,说不定他们还要再回来搜查。”
叶君旸不明白,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这老太太就因为简单的恩情,在周衡剑刃的威胁下也不愿意将他们供出。
但她不明白的事有很多,叶君旸抬眸,程南朔的脸上又是孩童般的天真,像极了丛林中受了伤的小兽,然而刚刚在险境中一同藏身,她见过程南朔临危不乱的样子,分明不是一个七八岁孩童能有的镇定自若。
“阿朔不怕,我带你离开。”叶君旸没有立刻揭穿他,她像以前一样安抚道。
叶君旸心中极为谨慎,她明白,想要维持关系,最好的方法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经此一劫之后,叶君旸一路上不敢再多做停留,她带着程南朔按照鸢儿给出的路线连夜赶路,累了就找棵树小憩一会。
春意越来越浓,只不过这几日雨多,路不好走,好不容易遇见个晴天,两人歇住了脚步。
日头偏西,在远处山间晕染出一片橙黄色光晕,透过树叶缝隙徐徐洒下,落在两人身上,两道身影泛着朦胧的暖光。
“阿朔,你瞧,我们在这山崖最上面,已经能瞧见京城了。”叶君旸抬手指向远处的一片红砖瓦房,她的脑中开始浮现出大街小巷熙来攘往的人群,还有灯火通明的皇宫。
程南朔偏过头望向身侧的女子,眼神深邃,鼻梁高挺,似乎看到了什么,唇角随之微微上扬,整个人的眉宇都柔软了几分。
“阿朔,你笑什么?”叶君旸垂下眸子,并未与之对视,不知为何,自从猜到了这个男人并非孩童智力,她便不再似从前那般自在。
“我又瞧见梨涡了,真好看。”他如往常一样想抬手戳戳,可是叶君旸连着后退了两步,险些从这陡峭的山崖上滑下去。
她探着身子往下瞧了两眼,是大片的湖水,应该就是连接着京城的玄台湖了。
“恩人,你为何不愿同阿朔亲近了?”他俨然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恩人不喜欢阿朔了吗?”
叶君旸秀眉微蹙,脸上笑意染上了几分奈,却还是哄道:“我自是喜欢阿朔的,只是男女有别,男子不可同女子过分亲近,阿朔可明白?”
程南朔点了点头,尔后又摇了摇头,似懂非懂的样子,“可是乳娘告诉阿朔,日后阿朔会和喜欢的女子成亲,之后便要多多亲近,这样才能为皇室绵延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