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廷书写完毕,自行欣赏了一番。然后,将宣纸小心翼翼的张贴在私塾的空白墙上。他要将一段难忘的历史贴在这里,也是将一个洋溢着才华的灵魂贴在这里!这落款将成为这段历史的见证者,这个落款的时间也将是历史的分水岭。它标志着一段不凡往事的结束,又宣示着一个崭新未来的开始……
不知何时,石头和石锁已站在先生身后,他俩不舍地望着先生,好奇的看着墙上的书法,向先生深深地鞠躬。李贤廷情不自禁的将他俩拦在怀里,三人相拥而泣。最后,李贤廷语重心长地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老了,该回去了。日本人长远不了,你们俩还得好好奔前程。船到桥头车到站,我要回到我该去的地方了,你们的前面还是一片广阔的天地,需要你们自己去闯,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啊!”
李贤廷在大家的千恩万谢和执手相送中辞别了生活了几年的石家屯,回自己家乡去了。原先的私塾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再也没有了往日抑扬顿挫的诵读声和先生的教诲声。一时人们习惯不过来,石万隆、石锁、石头等还时不时地来这里转转,然后怅然若失的不舍离去……
又是一年麦收季。每当农忙,石头的父亲石万裕就回家帮着抢收抢种。
石头妈妈于氏把先生回家乡的事情告诉了丈夫,石万裕听到后非常高兴:“这下好了,我本来就不同意石头上这个学。让他跟着家里好好熟悉坡里的活计,这才是正经。省的家里人手不够,以后还得指望着他支撑家业呢!”
于氏接话说:“我也没想让他上学,每天也是让他于洪哥引导着学活计,可他总是不上心,天生不是干活的料,干什么够什么,也干不好,净给人添乱了。倒是在先生那里学习还是挺有天分的,先生说他天生有天赋,以后会有出息。”
“别听那些虚头巴脑的,他不愿意干活还不是你惯的,我在外面吃苦受累的,还经常受窝囊气,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不管怎么样,得先让孩子慢慢地懂得干活,磨练他的本事,等长大了,我再领着他到外面闯荡学本领,以后也把你接了去,那我们一家人就享福了。可眼下,我也没干出个人样来,家里还得靠你。孩子就像棵小树,需要慢慢的修理,才能成才。你不能一直惯着他,得叫他学着干活,别净走些弯路。”
“我不是不照着你说的做,可我也管不了啊,你回来了,你好好管管他吧。”
“这孩子,不愿意干活,不随我,吃不了苦。”石万裕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
“这么小个孩子,真的上学有出息,能上出个子丑寅卯的也行。”于氏也有自己的看法。
“你看看,说是你惯的嘛,这不是说出来了?我就知道你在家里一直惯着他,你光惯着他成不了才!”石万裕一语道破天机地说。
“你又来了,多亏孩子是你亲生的。现在你天天守着孩子,你管就是了,你管好了,我看着也高兴,省的你总说我。”于氏埋怨道。
石万裕想想也是,趁现在农忙在家,好好领导领导孩子,让他能够担起这个家业来。
麦收季节,抢收抢种,是农村一年中最忙最累的时候。烈日炙烤之下,脚踩在地上都被烫的难受,就是坐在阴凉里什么也不干,人热的也是汗流浃背的,更何况是在热浪滚滚的麦田里弯腰割麦子!到地里去干一小会儿,就累得人筋疲力尽,感觉腰就像折断了。流出的汗水大滴大滴的落到滚烫的地面上,汗珠还没滴实落,接着就是一阵“冒烟”蒸发,什么也不见了。为了抢收,人们从早到晚连续干着,因为他们知道,不这样没白天带黑夜的干,一旦遇上雷雨天气,弄不好一年的希望就会化为泡影。
割倒的麦子被捆成一捆一捆的麦个子,一个一个的躺满了地,再装在木轮小推车上运到自家场里。然后夜里加班用铡刀铡出麦穗,摊到场里晾晒。几天晒干之后,就利用中午高温干燥的时候,套上毛驴拉着石磙子碾压,得碾压半天或一天的时间连续几次,直到将麦秆碾成麦糠。压下麦粒子后。找有风的时候进行扬场,把碾碎的麦糠让风吹到一边,剩下麦粒,连续几次,就得到了相对干净的麦粒了。
还得抓紧时间晾晒麦粒,也得连续晾晒几次,直到麦粒中的水分全部蒸发,完全干透后就可以归仓了,这样放起来的麦粒就不用担心发霉变质了。期间还得看天气火候抓紧除草、浇地、积肥等待播种……
这里面每个环节都得抢时间,每个环节的活都是极端劳累和折磨人。石头咬着牙忍着累跟着大人拖拉着,干一点够一点。
麦田里,和大人一起收割麦子的石头干一会躺一会。看着石头那难受不堪的样子,为娘的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就对石万裕说道:“让孩子到树荫里凉快一下吧,看那脸热的像红面饼子了!”
石万裕没好气地说道:“都得从这个时候过,谁不热?熬过来就好了!”
于氏生气地说:“孩子身子骨脆弱,还没历练出来,一锹能掘出个井来吗?”
“那也不能总惯着他吧!这样什么时候能顶起个家来?”石万裕不依不饶地说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觉着你就对了?一年回不来几趟,和孩子较什么劲?孩子光是我自己的?你就不心痛?”于氏把镰刀一扔,也坐下来生着闷气。
“这还反了你们了!”石万裕也顿时来了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