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烟义正言辞地说道:“收起你的虚情假意吧!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不必装出那份辜的样子来。我只问你,你能够不再和他纠缠,还他自由之身吗?”
“这真的能为力了!现在可是全部的眼睛都在盯着他。不用说那样,就是此时,如果有人知道你是在为石鸿韬求情,那些热血沸腾的人们就会毫不犹豫地过来批斗你!当然了,我是不会让人那样做的,我还是惜香恋玉、一往情深啊!”
“请你放尊重些!”茹烟鄙夷地看着严崇良。
“你好好考虑考虑,我肯定是和你一条心的,我很愿意帮助你啊!”严崇良闪着狡黠的眼睛凑前说道。
茹烟义正严词地说道:“希望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看着办吧!”
……
回来后,茹烟感到一阵虚脱,他心里非常后悔去找严崇良,可自己真的走投路啊!她是多么担心自己的丈夫啊!她为自己刚才的莽撞感到很后怕,如果那畜生不怀好意,乘人之危怎么办?那可是有好多女青年为他做出了谓的牺牲啊!如果他假意承诺,然后将自己抓在手心里怎么办?不过,茹烟还是很自信自己的智慧,她知道这事已经是铁板钉钉、覆水难收了。先不说严崇良本身居心不良,根本不会去改变现状,就是他真的想挽救回来,也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看看跳楼的青年学生,本来一腔抱负前来求学,最终落得这么个下场,真是令人痛心不已啊!过去讲人死为大,现在竟然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死了说是自绝于人民,连人命关天的死也成了是对人民的亵渎,这不是可悲之极吗?他不禁一阵恐惧感袭上头来,他真的担心石鸿韬也有个三长两短,她突然心焦如焚起来。但她再也不会去找严崇良了,看见那令人生厌的嘴脸就够了。自己就是再难,也不需要他来可怜!哪里磕倒哪里爬起,为了丈夫,为了孩子,还是要打起精神,继续生活!
石鸿韬一个人住在锅炉房里,也在担心着茹烟和孩子,不知他们娘俩知道了自己的事情之后会如何的担心和痛苦!自己觉得真对不起他们娘俩啊!给她们带来这么大的痛苦和焦虑!他真想立即回到家里,向他们说明真相,去安慰她们,去保护她们。可现在的他已失去了自由,一个人躺在这从前锅炉师傅留下的破床上,还是王师傅送过来一条旧被子。还是有好人啊!
他又回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他烧开锅炉,打扫完炉灰后,后勤科长让人通知他拉着地板车到外面拉菜。学校伙房的菜品都是到集市上采购,时间长了,就有了固定的供用点。需要采购多少,由拉货的人过去拉就行了,统计好数量,过一段时间一起算账。
今天,他拉着地板车到了六七里之外才凑齐了伙房所要的菜。一车菜几百斤,一路上坑坑洼洼,自己又没出过苦力,用尽了全身力气,走走停停,累的精疲力尽,一路上摔了好几个跟头。累点苦点自己倒还能忍受,最难受的是路人投来的奇怪的眼光,如芒在背,让人很不舒服。特别是怕碰到熟人,一旦有熟人的影子在前面出现,自己就赶紧把头埋起来,再也不敢抬头看一眼。自己觉得真成了罪犯了,简直地自容!就这样自己连爬带拉,最后一身污垢的回来了,一看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被科长和厨房负责人训斥了一顿后,到窗口去打饭。窗口的卖饭师傅拿着勺子敲打着菜盆说道:“早卖完了,就你干这点活,还想吃饭?喝西北风去吧!”而明明有晚来的人还能打着饭,到他这里就说没有了。
石鸿韬呆呆地站在饭厅里,心情非常沮丧而生气。这时王师傅走过来说:“这里还有个盆底,你将就吃一点吧!”就给他盛了两个馒头和一份菜,他感激的向王师傅道了声“谢谢!”
躺在床上的石鸿韬浑身酸痛,他非常吃力和痛苦地翻了个身,随即感觉自己浑身像散了架似的难受。自己因跌倒而磕破的膝盖还渗着血迹,也没有东西可以包扎一下,他只好挽起裤腿让其晾在外边,以免裤子和膝盖粘在一起。他又想到了茹烟和孩子。白天在拉菜的路上,他是多么的怕遇见熟人,那是因为自己太难为情;同时他也怕遇见自己的爱人,那是怕她们看见自己的样子而难受!可他是多么盼望看见他们母子二人呐!在这艰难困苦的时候,他更加想念她们呀!此时,她们娘俩才真正成了他活下去的动力。没有她们,那就一了百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自从石鸿韬被隔离以来,茹烟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只知道他调到学校伙房那边去劳动了,由于看管非常严格,她法和鸿韬见上面。她反复多次到学校门口守候,想在丈夫外出的时候能见到他,可一直也碰不上。她只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要么在校门口等候,要么在学校通往外面的路上找寻。就这样一连几个月过去了,一直一所获。
这天,她接放学的小石榴经过一条学校旁边的小煤屑路。她领着小石榴满腹心事的低头走着,小石榴蹦来蹦去地说这说那,茹烟只得挤出笑容来应付着欢乐的孩子,满腹的心事还是挥之不去。突然,小石榴说:“妈妈,你看那个拉车的叔叔老往咱这里看,是不是大坏蛋啊?”
茹烟顺着石榴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步履蹒跚的拉着一车煤,显得非常吃力。那男子蓬头垢面,面色黑黄,胡子杂乱,不修边幅。特别是一头长乱的头发,脏兮兮的,一看就有好长时间没洗过了,像一团乱草覆盖在头上,又向四周耷拉下来,远看分明就像一个乞丐!看着不时向这边张望的“乞丐”,茹烟心里一阵反感,就急急地拉着石榴想快步越过去。当走到跟前的时候,听见一声弱弱的“茹烟,石榴”。茹烟突然挺住脚步,她心里清楚,此时能叫出“茹烟,石榴”的能有谁啊?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回头怔怔地打量着“乞丐”,喃喃地叫了一声:“鸿韬……”话没说完,就扑上前来,抱着鸿韬哭了起来。
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这次抓住丈夫,可不能再放手了!她都不敢往好处想,什么坏的结果都想到了,没想到自己的丈夫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爸爸……”小石榴早已经嚎啕大哭起来。石鸿韬赶紧蹲下抱起了小石榴,一家三口搂在一起哭泣起来。茹烟那委屈的心扉彻底打开,一泻千里地哭个不停……引得路人都投来惊异和怜悯的眼光!
过了好长时间,茹烟止住了哭泣,又面对面细细打量起丈夫来:只见丈夫面黄肌瘦,老了很多,像得了一场大病,身体也显得打飘起来。整个人都已经脱了形,如果不是石鸿韬叫自己,自己还真认不出他来了。看着丈夫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身心遭受这么大的摧残,茹烟禁不住又泪如雨下,她赶紧过来抱起搂着爸爸脖子死死不放的小石榴,语伦次地说着:“快下来,你爸爸不行了,不能让你爸爸太累,这会毁掉他的……”
又是一阵难过和哽咽,好久才平静下来。茹烟禁不住问鸿韬:“你怎么样?他们打你了吗?给你饭吃吗?这些日子你在干什么……”
石鸿韬和她说了这段时间的大体情况。最后说:“现在就是劳动改造,你也看见了,每天就是干这些活。”
“干这么累的活,你怎么能受得了?这些人太狠心了!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