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花皱眉,“那你自己一个人怎么煮饭,要不还是住这边?你的口味我比较清楚。”
温竹深微笑道:“妈,那边有专门的照顾春沉饮食起居的人,你不用担心这一点。”
“这样啊……”陈秋花点点头,“那我跟你说春沉不爱吃的东西,你会打字,就打在手机里。”
春沉看着陈秋花认真念着一样样她讨厌的食物,鼻头酸涩不已,有这样一个后妈是何其幸运的事?
知道夏然的死后她一直很愧疚,陈秋花带着粥来医院探望,她连头都不敢抬。
她宁愿陈秋花恨她骂她打她,也不要对她这样好。
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妈,你不怪我吗?”
陈秋花却说:“我虽然不识几个字,但我明事理,这不能怪你,其他人可以怪你,家人是不能的,一家人要互相帮助,共度难关,互相责怪那是外人干的事。”
春沉眼睛红了一圈,“可是夏然的死……”
陈秋花拍拍她的肩膀,眼中满是慈爱,“春沉,我嫁给你爸的时候,你才七岁,那天见到你我就想,这个小姑娘今天起就是我女儿了。”
陈秋花四十岁出头,这些年风吹日晒,皮肤晒得又黑又粗糙,脸上皱纹比同龄人多许多。
“春沉,当年巷子里不少人说我装好看,说我怕被人说闲话才假装疼你,其实不是,妈是真心想疼你。”
春沉当然知道,那时候她去工地上找爸爸要钱买书,要回家的时候几个工人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其中一个咧着嘴笑道:“小姑娘,有没有抽过烟,要不要来试试看?”
她怕极了,攥着衣角摇摇头说不要,那个人居然朝她走过来,吓得她心脏跳到嗓子眼。
一个戴着安全帽的女人走过来,伸出手指骂那几个人。
“你们几个缺心眼啊?一天天吃饱没事干闲得慌,在这捉弄小姑娘,不嫌丢人!呸!”
几个男人这才笑着走了,女人身上都是灰,温和道:“这里很多铁钉碎石头,没事不要来这边玩,扎到脚就不好了,快回去吧。”
女人就是陈秋花,那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后面爸爸要跟她结婚的消息传遍整个巷子,很多聊的大人拿这事打趣她。
“你爸爸有了新老婆,就不要你咯!”
春沉气得脸红,“你胡说八道。”
“你等着看嘛,以后你新妈妈有了小孩,你就成野孩子了!”
春沉哭着跑回家,陈秋花正好在厨房里做饭,沈木谦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在旁边走来走去,局促得手都不知往哪里放。
那时候她还不喜欢陈秋花,真的怕那些人说的会成真,她从来没喊过妈妈,只肯喊陈秋花阿姨。
夏然出生的时候,陈秋花躺在床上有些虚弱,春沉不敢太靠近,拘谨的在旁边扣手指。
陈秋花把夏然抱她面前,笑吟吟地问:“春沉,弟弟的名字你来取好不好?”
沈木谦挠挠脑袋,这事不应该他这个爸爸来办吗?“她一个小孩,怎么会取名字哩。”
陈秋花瞪他一眼,对春沉笑道:“麻烦你啦,春沉。”
之后的几天,春沉心学习,上课吃饭睡觉都在想弟弟该叫什么。
她小声把夏然这个名字报出来后,小心翼翼看着阿姨的反应,陈秋花先是惊讶,马上点点头赞赏道:“好名字,好名字。”
她逗着孩子,“夏然,小夏然,这是姐姐取的名字哦,以后要跟姐姐好好相处。”
也就是那一天之后,春沉再没担心过自己会变成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