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殿是整个大梁皇宫视野最开阔的地方,建在水岸,与地面比拔高了数十级台阶,雕梁画栋。
两排高脚龙头宫灯自上而下陈列在侧,夜里点上,殿内便亮如白昼。
周围水域美景触手可及,夏日赏荷,冬观白鹭,故此殿尤其适合用作宴饮。
有早到的嫔妃在此说闲话,这些年轻的小嫔妃们凑在一起,讨论的话题永远是围绕着邰文璟来的。
“宋昭仪,之前看你和岑贤妃还差不多呢,如今可就大不相同了。”
说这话的是陈德妃,从前她是正经妃位上唯一一个,如今多了个看不顺眼的岑清宴压在她上头,她心里肯定不痛快。
被点到名的宋昭仪不慌不忙:“臣妾哪有贤妃娘娘的福气呢?况且这贤、德、淑三个字,臣妾是一点边也沾不上呀。”
说罢,她还笑吟吟地向岑清宴端正地行了一礼,一点儿也不觉得丢人。
叫人不得不赞叹这宋昭仪圆滑,不愧是裴贵妃的人。
岑清宴睥睨她一眼,不做理会。
位份低一些的小嫔妃们开始交头接耳:“岑贤妃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给宋昭仪面子呢!”
“不是说岑贤妃的祖母还是宋昭仪的外祖?...二人既是表亲的姐妹,怎么关系如此僵硬?”
“哎哎?表亲算什么?你没看姝美人和云才人一母同胞,不照样针锋相对?可见啊在这宫里是没有真正的依靠的。”
她们都是九嫔之下的低位妃,家世平凡又不得宠,彼此之间的联盟倒比这些高位妃坚固许多。
这些议论不免传入宋昭仪耳中,她抿唇一笑,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宋昭仪也别妄自菲薄了,昭仪怎么说也是九嫔之首,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终究宋家和陈家同为清派,就算对方投靠了裴贵妃,陈德妃也不好面子上太为难人家,嘲讽过后,勉强说了句好话。
听在其他人耳里又是不一样的味道:是啊,淑妃位置不是还空着么?
于是姝美人袅袅娜娜地开口了,声如黄鹂出谷:“臣妾还以为四妃位上向来是名副其实,淑这字恐怕只有容貌出众之人才能担得起吧?”
好歹毒。
不过姝美人的确美貌,又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
曾在公主府上作一首《佳人曲名动京城,文人墨客纷纷作诗赞美,坚称自己亲眼见着了李夫人转世,一顾倾城。
云才人就在她下手坐着,见不惯她得瑟,紧接着呛声:“姝美人自是美貌,不然也不会早早就得了姝这个封号。可既然已经有了姝字,想来陛下定然不会再以淑字来敷衍美人了吧?”
说皇上都给了你这个封号,你就没指望淑妃了,别惦记了。
歹毒,血脉相连的歹毒。
云才人和姝美人一母同胞,关系却势同水火,还分别拜了不同的山头。
一个在许皇后麾下,一个为裴贵妃所用。
可见虽家族立场不同,但在这后宫里也不是那么绝对。
清派的宋昭仪是裴贵妃的得力臂膀,为人圆滑,与众多嫔妃交好,给裴贵妃拉了不少美名。
而权派的姝美人凭借绝色容貌,早早就被许皇后拉拢,可惜邰文璟眼中只有纯妃一人。
不过纯妃深知自己权势,若身后再没有个依靠,盛宠之下她真要被这群各怀手段的宫妃门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思考再三后索性亦投靠了许皇后。
眼见自己的人占了下风,许皇后热闹就看够了,出面调停:“好了,今儿好日子,陛下一会来了都少说几句。”
纯妃也紧跟着说了两句:“陛下政事繁忙,我们身为后妃法分忧,更要安分守己,不给陛下添麻烦。”
纯妃的性格一如她本人一般温柔不争,令其他妃嫔们自惭形秽。
裴贵妃走进来,正听见纯妃说这话,嘲笑道:“纯妃是跟着皇后过久了?这话怎么一股子贤惠味?要说这宫里除了你,还有谁日日缠着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