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丹把乐谱放在桌上, 摘下眼镜擦了擦，有些头疼：“我是不是应该考虑收回你的微博账号。”</p>
白衍“唔”了一声，颇不在意：“我无所谓。”</p>
孟丹也只是随便说说。先不说现在白衍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事儿已经挑起来了，闭嘴也无济于事，单说她本人就不愿意因为这种事和手底下的艺人落得不愉快。</p>
何况这次的网上吵架对白衍来说也不是坏事。</p>
前提是……</p>
“这首曲子，真的是你写的？”</p>
白衍扬扬眉：“孟姐不信？”</p>
要证据也拿不出来。他就带了智脑来到这个世界，可智脑是绝不能给他们看的。</p>
孟丹戴上眼镜，端详了他一会儿, 才点了点头：“我信。”</p>
她重新拿起乐谱，“我把你的歌都听了一遍，你的乐感和音乐天赋都很高, 林乡愁和孟菲菲的工作室都有发来联系，打算往这方面发展吗？”</p>
白衍毫不犹豫地道：“不打算。”</p>
孟丹有些意外：“为什么？有天赋有机遇, 可遇不可求。”</p>
白衍向后靠在沙发上, 舒展了一下手臂，微微一笑：“我喜欢被吹捧、被关注。所以做偶像挺好的。”</p>
孟丹还是头一次碰到把虚荣两个字□□裸地写在脸上的人，表情空白了一瞬间，才道：“要做偶像, 唱是一部分, 跳是另一部分。”</p>
“孟姐总不会不知道我的舞蹈课排得多么密集？”</p>
孟丹就是知道, 所以才想再和白衍确认一下。</p>
白衍刚出道，一切还是刚起步，公司之前为他制定的发展路线是临时受命赶鸭子上架，实际上未必适合白衍。</p>
孟丹也是想着既然白衍展露了高超的音乐天赋，不如趁此机会重新制定发展策略。</p>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孟丹已经能看得出白衍的性格很狂——在艺术界, 极端一点的性格没什么问题，大众对艺术家本人十分宽容，只看有没有好的作品。</p>
像莫扎特、贝多芬哪个放在正常人的性格里不会被称呼一句“怪胎”。但他们能够创作出举世闻名的作品，这些怪诞的性格也就成了星辰周围闪耀的光。</p>
但是偶像不行。</p>
通俗地说，偶像其实是一种服务业，卖的是脸、歌舞、服务。</p>
各大经纪公司对自家偶像的人设都经历过反复的推敲，哪怕有中二斌、拽酷，也都谨慎地避开了关键的要素，保证性格是吸粉的点而不是劝退的点。</p>
但是白衍……</p>
孟丹忖度着，白衍这个性格恐怕并不是能随便拿捏的。</p>
孟丹又劝了几句，白衍态度非常坚决——他就是想要在聚光灯下听粉丝声嘶力竭地欢呼。</p>
最后孟丹也没辙了，只能叹了口气：“如果你个人坚持，那我建议你至少收敛一下性子。”</p>
像今天这样一口气挑衅了一大堆人，要不是有两首练习曲镇着，后面还不知道得花多大力气扳回来。</p>
白衍“唔”了一声，未置可否：“我尽量。”</p>
“那个微博大v你不用管，这一类账号平时故意掺和矛盾话题、发表激进言论来博眼球。而且这个账号平时特意针对煌星旗下的艺人，翻车了就删博装死，你不是第一个。”孟丹早就和类似的账号打过无数交道，心里门儿清，“这次也一样，你看着吧，他八成事后假装无事发生。”</p>
“煌星不管？”</p>
孟丹摇摇头：“太咄咄逼人会显得强势，而且……”</p>
而且之前的公关部和法务部部长都是吃干饭的白痴。孟丹心想。</p>
白衍慢悠悠地转了转手机上的挂饰：“如果是我，挑衅我的第一天他就死了。”</p>
孟丹：“……”</p>
她强行转了话题：“你找时间声明一下《第七练习曲》的创作者就是你。”</p>
白衍扬了扬眉：“施先生……”</p>
“公司会跟着正式发表一个澄清。”孟丹以为白衍在担心这个，应了下来，“施先生不会吞你这首曲子的。”</p>
“不，我的意思是，施先生刚才转我微博了。”白衍举起手机，在孟丹面前晃了晃。</p>
孟丹怔了一下，推了推眼镜看过去。</p>
【施伯商的钢琴：白先生还藏着一首？我当初弹奏的时候就觉得《第七练习曲》前面还有篇章，两首衔接得太好了。】</p>
孟丹呆了一下：“施先生万年不上微博，竟然会发这种表态？”</p>
白衍往前划了一下。</p>
施伯商上一条微博还是近一年前发的“祭奠早逝的妹妹”，似乎很少用这类社交软件。</p>
白衍收回手机，轻松地笑了起来：“当然，因为我请施先生帮忙。”</p>
他直播完之后，就给施伯商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声明一下《第七练习曲》的创作者身份。</p>
白衍把曲子卖给了施伯商，但署名权还在他这里，施伯商本来就很欣赏这个小天才，自然满口答应下来。</p>
媒体和营销号们闻着味儿转了起来，白衍的转发评论闹得沸沸扬扬。</p>
震惊的、不可置信的、可劲儿吹白衍的、还有死不承认怀疑施伯商被盗号的。</p>
一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跑到了“琴弦上的猫”微博下面幸灾乐祸：</p>
【等你删号。】</p>
【坐等直播。】</p>
【我刚来，还能评论吗？】</p>
【亏不亏，几十万粉的号，天天带节奏翻车了吧？】</p>
博主则像死了一样没有动静。</p>
“后面的事不用你操心了。”孟丹摘下眼镜，简单计划起来，“过后给你安排个机会，你把两首曲子都弹一弹，一方面稳固你创作者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把天赋人设立起来。”</p>
白衍站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p>
“公司晚上有个沙龙，娱乐性质，会有几个音乐人来参加。”孟丹翻了翻日历，建议道，“你可以参加一下。”</p>
出乎意料，白衍拒绝了：“不了，我还有事。”</p>
“你今晚没有课。”</p>
白衍轻轻嗅了嗅自己的指尖，微微笑了起来：“我的香水到货了。”</p>
……</p>
从江湛那里诈出香水的牌子之后，白衍调查了不少ve这个牌子的信息。</p>
ve的全名是“vilentegntine”，意为“烈海蔷薇”，是上个世纪在国外成立的香薰品牌，凭借独特的风格迅速蹿红，成为上流社会钟爱的奢侈品。</p>
这些年下来，ve专注于高精尖品牌方向，基本没有走过平民路线。</p>
根据气味，白衍把目标范围缩小到了六种香水款式内，每样各订购了一瓶，就花掉了他大半的积蓄。</p>
今天ve的香水送上了门。</p>
白衍将封存在不碎玻璃匣子中的香水摆在客厅的茶几上，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自己兴奋的情绪。</p>
仿生信息素的存在对他来说关系到度过青年期之后的身体状况，虽然现在不着急，可却是最为重要的事情。</p>
白衍选择了最左边的“热烈”，纤长的手指在精致的瓶身点了点，慢慢拧开了瓶塞。</p>
一股沁人心脾、缠绕柠香于檀香的气息缓缓逸散。</p>
清爽又提神，和江湛身上的那股气息确实很像。</p>
但也仅仅只是很像。</p>
白衍皱了皱眉，把这瓶放了回去。</p>
这种香味对他来说仅仅只是普通的香水味，他脖颈后面的腺体没有产生任何反应。</p>
omega在非发情期内闻到alpha的信息素也会有所反应，只要不是太浓、匹配度太高，倒也没什么妨碍，只是会刺激自己的信息素多分泌一些。</p>
白衍又拿起一瓶“沉木”，轻轻嗅了嗅。</p>
依然没有反应。</p>
再来一瓶。</p>
依然没有反应。</p>
等他把所有的香水都尝试了一遍，发现自己的腺体依然安安静静，不受任何纷繁影响。</p>
……都不对。</p>
白衍拧了拧眉。</p>
他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曾经自己专门研究过仿生信息素，但是另一个世界很多香料的名字、起源、成分和这个名叫地球的世界都不一样。</p>
更何况仿生信息素能够激发omega身体反应最主要的还是有生物成分。</p>
江湛的香水既然能够激发他的生理反应，那说明他最担心的生物成分问题应该不存在才对。</p>
——难道江湛在驴他？</p>
白衍手指抚摸着玻璃匣，面露沉思。</p>
一个香水的牌子而已，应该不至于。</p>
除非……江湛使用的款式不在ve官方贴出来可订购的范畴内。</p>
白衍之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江湛使用的是私人定制的可能性。</p>
但是无论什么私人定制，原料和成分来源总是大同小异的，不同的香味取决于比例和调香师的手艺。</p>
总不至于有哪种成分单独只用在了江湛的身上吧？</p>
所以白衍才选择看上去差不多气味的这几款。</p>
如果这些都不行……</p>
白衍将玻璃匣子都放在电视柜下面，纠结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p>
那他找江湛单独要一瓶？</p>
……</p>
江湛坐在电脑前面，目光沉沉地看着网页。</p>
网页上是“琴弦上的猫”的微博主页，之前转发与白衍相关的微博已经全部删除，后面陆续又发了几个视频蹭其他热点，装作无事发生过。</p>
虽然知道这就是网络舆论的现实，江湛还是微妙地有点不爽。</p>
他隐约记得这个id似乎在之前的工作汇报中看到过。</p>
“‘琴弦上的猫’可能收受对家公司的赞助，多次抹黑、造谣我们旗下的艺人。”方秘书很快检索到了相关资料，汇报道，“两个月前覃曼曼发新歌，被指责剽窃抄袭，引起轩然大波，公司和音乐人澄清之后又删博假装被威胁。”</p>
这种碰瓷式吸流量像跳蚤，不好大张旗鼓地针对，忍着又极为难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