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夜光苔’，是灵气充裕的地底，经常会出现的变异苔藓，我们常用它来测试灵气浓度——灵气越浓郁，夜光苔释放的光芒就越强烈，它没什么攻击性，不过要小心，有夜光苔的地方，往往就有别的变异动植物。” 黑羽的金线儿尾巴上绑着一具小小的发声装置，随着尾巴有规律地摇晃着，装置内的触片被激活，通过编码转译的方式，发出人工合成的电子音。 类似技术，两百年前就已经出现，曾经有一位著名科学家，因为全身瘫痪，只剩下眼角肌肉可以控制，便通过此类设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敲击”出想说的话。 经过两百年发展，此类肌肉输入的合成电子音设备，已经缩小到蛇虫鼠蚁都能使用的程度，大大方便了魂兽小队的沟通交流。 楚歌身为团队中的向导，责无旁贷朝“夜光苔”爬了过去。 在幽幽的荧光映照下，死寂如坟墓般的残垣断壁，仿佛变成美轮美奂的异世界。 除了苔藓之外，还有大量菌菇和孢子类不需要阳光的生命，在这里默默生长、绽放，喷射出七彩纷呈的迷雾，令这片地底空间，像是一座神秘莫测的魔幻丛林。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楚歌背在身上的灵气探测装置，不断发出越来越急促的蜂鸣，这意味着前进方向上的灵气浓度越来越高。 果然，越往前行，夜光苔越是聚集和闪耀，他们攀附在残垣断壁之间，组成各种奇妙的形状，映照着那些被大地震压在地底，尘封几十年的街道，汽车，商店和招牌。 忽然，楚歌停了下来。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他伸长了鼻子嗅探着。 左边又是一条裂缝，越往里走越宽阔，像是一条隐藏在地底的裂谷，大片夜光苔在这里聚集，还有无数又细又高，好似蘑菇和水母杂交体的真菌类生物，鹤立鸡群地耸立在夜光苔之间。 楚歌高高翘起尾巴，绷成一条直线。 黑羽和穆处长操纵的魂兽接到警报，顿时全神戒备。 前方的泥土和岩石翻涌，土壤好似泉水般“咕嘟咕嘟”往上喷涌，忽然，一条成年人手指粗细，通体晶莹剔透，分不清头尾的长虫，从泥土中钻了出来，朝夜光苔扑去。 长虫周身裹满了黏液，爬过夜光苔时，留下一条丑陋的痕迹，却是将大量夜光苔都黏到身上。 很快，它将幽幽的荧光吸入体内，自身变得愈发晶莹和通透，夜光苔却变成了灰色的残渣。 看来，这是一种以夜光苔为食的虫类。 就在它大摇大摆，在夜光苔中大快朵颐时，异变突生。 几株生长在夜光苔中，无风自动，仿佛十分纤弱，如水母般的真菌，忽然伸长了他们五彩斑斓的触须，快若闪电地射向这条晶莹剔透的虫子，好似鱼线般，将虫子“钓”了起来。 虫子拼命挣扎，蜷曲成了一团，但真菌的触须却比鱼线更加强韧，怎么扯都扯不断，深深嵌入到虫子体内。 楚歌瞪大鼠眼，可以清晰看到，虫子体内微微闪耀的荧光，被水母般的真菌类通过触须一点一滴地吸走，它的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眼看虫子就要被活活吸干，它进行了最后一次挣扎，像是跌进油锅的活虾般高高蹦起，又重重落下。 很可惜，它的身体强度，终究敌不过水母真菌的触须，被对方拦腰截断。 惊人的一幕，却在此刻上演，只剩下半截的虫子，丢下被触须缠绕的下半身，若无其事地游动开去，重新钻回了土壤里。 虫子以夜光苔为食，水母真菌却是以夜光苔为饵，虫子虽然落入陷阱，却还有断尾逃生的本事，变异动植物那光怪陆离的残酷世界，其神秘，其诡谲，可见一斑。 “从目前观察到的情况看，这里已经形成了一套以吞噬灵气为核心的低级别生态系统，刚才那条晶莹剔透的虫子，应该是某种蚯蚓的变异体——蚯蚓的基因链比较简单和不稳定，每次灵气泄漏，最先变异的往往就是蚯蚓。” 穆处长通过电子合成声音设备，发表自己的专业意见，“大家小心，数据显示这里的灵气浓度远远不是最高的，就有了这样完善的食物链，我很怀疑继续前进，还会遇到更厉害的掠食者。 “林一鹿，再检查一下意识无线传输设备，确保神魂撤离通道的畅通无阻，林一燕，检查一下武器装备。 “还有，楚歌应该和大家说过，这里曾经是地震断裂带，上面虽然经过钢筋混凝土的填充和加固，仍旧不算稳定，倘若我们在地底大动干戈，很容易引爆地底的沼气，甚至引起地底灵脉的疯狂爆发，到时候，不但我们会遭受灭顶之灾，上面居住着好几万人口的闹市区，都有可能塌陷到地底，那就万劫不复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热武器和爆炸物，必须依靠我们的杀戮本能——幸好，现在的我们，爪牙足够锋利。” 都是专业人士，自然知道如何处理，魂兽小队小心翼翼绕过夜光苔和貌似人畜无害，摇曳生姿的水母真菌群落，继续朝灵气更加浓郁的区域进发。 很快，楚歌嗅着气味，将他们带到了一座被挤压变形的仓库。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片废墟彻底崩塌，即便瑜伽高手都不可能钻进去。 而从蛇虫鼠蚁的视角来分析，仓库里面还有足够宽敞的空间，灵气又足够浓郁，很适合充当巢穴。 “旧灵山时代，商业区里曾经有一座规模极大的仓储式超级市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里。” 楚歌打量着四周一排排扭曲的货柜和挤压变形，落满灰尘的各种商品，“你们不是说，野兽成精之后的智商极高，就连密封的罐头都有办法打开吗？我是这么推测的，如果这里真的蛰伏着成精的大妖，它绝不会放过这样一座‘宝库’，所以，只要看看这里的包装食物，有没有被撕裂和吞噬的痕迹，就知道有没有妖怪了。” “有道理，看来我们找了一位好向导。” 穆处长道，“请行动组在四周警戒，搜救组进去查看一下，有没有妖怪出没的痕迹。” 这时候，就体现出移魂者的重要性了。 倘若只有普通觉醒者，想要在地底百米以下，被压扁的残垣断壁里寻找蛛丝马迹，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但移魂者操纵的魂兽，全都拥有高度发达的嗅觉，只要闻着气味，就能直接锁定目标。 楚歌很快找到了罐头区。 因为“灾厄纪元”长达百年的天灾人祸，二十二世纪的超级市场里，罐头区总是规模最大的区域之一。 这里并没有彻底崩塌，就算罐头被钢筋混凝土压在下面，依靠坚固的外壳，往往也能继续保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此刻，楚歌盯着一堆空空如也的罐头盒，微微发怔。 这些罐头盒上，全都残留着巨大的爪印，像是被某种极度凶残的生物，轻轻一拧，就如火柴盒般撕裂。 其中还有几款军用罐头，是抗震救灾专用，号称拥有极强的防摔和抗压能力，必须扯动上方的拉环才能开启。 却也被轻而易举，撕成碎片。 什么样的生物，才能办到这一点——轻轻一撕，就撕开一个又一个罐头？ 楚歌正沉吟间，脑中忽然传来针刺般的剧痛，周身毛发根根竖起，脊椎骨不由自主弓了起来。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他身后传来。 回头看时，借助夜光苔幽暗的荧光，他看到一头血肉模糊，面目狰狞，近乎骷髅的怪兽，正无声无息站在残垣断壁之间，漆黑的眼眶中仿佛是两束火焰，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