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刻,纳兰初见和陆章台一起走出了京口书院的大门。
因为书院弟子们都面临着结业考核,所以现在出入京口书院的弟子并不是很多。大多数人都在练功房里打坐炼气,只有少部分纨绔子弟还在鬼混。他们自然不用为瑶台山试炼担心,即使拿不到鱼龙令,凭着他们的家族势力,也可以让他们从书院结业后,到地方上谋个一官半职。
也许是月亮几天不出来的缘故,纳兰初见感觉今晚的月亮越发的明亮了。他此时已经摘下了那张雪白的丝巾,和陆章台并肩走进了宝甲大街的听雨巷。
听雨巷因为有西山伯陆府的存在,所以绝对是一条繁华的弄堂。即使现在已经快到子时了,反而这个时间点正是听雨巷夜市的。弄堂里人潮拥挤,处处灯火辉煌,繁华喧闹,充斥着一片人间烟火的气息。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地走到了一处石阶前。这里的石阶一直往上延续,看起来少说有三百阶。并且,还有“轰隆隆”的水声传来。纳兰初见东张西望,却始终不见水源。时值冬天,巷子里的残雪融化了一些,使得到处都是湿的。特别是这石阶上,还有些打滑。
陆章台就不小心滑了一下,幸好纳兰初见掺了她一把,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两人看见小摊儿上的冒着热气的红豆糕,忽然便饿了,于是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那馋涎欲滴的表情。纳兰初见微微一笑,买了两盒,分给陆章台一盒。接着,两人便一边吃着红豆糕,一边拾阶而上。
从石阶上走下来的行人不时回首瞧一瞧那两道身影,一紫一红,倒是十分般配。
也许,这便是所谓的时光静好了。
当两人走了二三十阶的时候,忽然同时开口了:“你不用上课吗?”
纳兰初见和陆章台皆是一怔,接着莞尔一笑。
纳兰初见道:“在下是北地从军的书院弟子,不用上晚课。姑娘为何也没上晚课呢?”
听见这话,陆章台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一股散发着忧伤的愁绪慢慢爬上了她的眉心。
纳兰初见瞧她脸色有异,便不在追问。他不希望陆章台不开心,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在下纳兰初见,请问姑娘芳名?”
陆章台淡淡地道:“我叫陆章台。”
纳兰初见的眉头微微上挑,他感觉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个名字。但他一时间没想起来那本此刻正在陆章台手中的《冬日南窗事发》的作者署名。他轻轻咬了一口红豆糕,道:“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陆姑娘,你的名字颇有诗意。”
不料,陆章台的脸色却突然冷了下来:“怎么?纳兰公子也是那等寻花问柳之人?以为我也是那等下流低贱的女子吗?”
“不、不、不是的。在下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嘴笨,一时说错了话。”在面对崔白发都不曾惊慌失措的纳兰初见此刻竟然有些口齿不清。
“哼,这是你的书。”陆章台将《冬日南窗事发》扔在纳兰初见的怀里,转身快步往上走去。
纳兰初见连忙一边追,一边喊道:“陆姑娘,你走慢些,这石阶有些滑。”
陆章台不管不顾,直往上走。只是她毕竟是个不曾习武的普通女子,又怎能甩脱纳兰初见呢?如此一人直走,一人直追,两人又走了将近一百阶。陆章台累了,便止住了身形,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问:“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纳兰初见一时语塞,支吾了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脸上都涨红了。
陆章台还在气头上,一跺脚,又往上走了三十阶。
此时,她是真的走不动了,脸上已经泛起了一抹红晕。她知道纳兰初见还在后面,于是又转过身来,道:“我都走不动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纳兰初见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一个“我”字在喉头卡了老半天。陆章台看着他那一副书呆子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纳兰初见瞧她笑了,于是自己也傻傻的笑了起来。
陆章台道:“公子不是要送我回陆府吗?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