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本就眼观四路的下人们便纷纷揣摩到了自家公子的心意,看来陆四姑娘以后便要常住府内了,或许哪一日,就成了这座侯门公府之中的女主人。因此,他们更是一口一个四姑娘的叫着,俨然已经将她当做主子一样伺候照顾。
水涨船高,就连香兰,谁也不再拿她当下等丫头看待。几个上等丫头遇上她,还要“香兰姐姐”、“香兰姐姐”的叫着,那个亲热劲儿直让她感觉是在做梦一般。这个傻丫头,还不知她的地位已经在无形之中和绿营、青竹两位不分上下了。只是因她不曾习武,若论威望,确实赶不上身为上品武士的两位贴身大丫头。可尽管如此,谁也不敢轻视了她,毕竟陆章台不仅才名远播,更是一名先天宗师。
试问,如此一位文武兼备的当世奇女子,谁敢轻视?
卫府中虽然一片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但是很快,就迎来了一股离愁别绪。
纳兰初见已经踏上二阶人宗,皇命在身,他不得不尽早出京,前往水乡郡,秘密完成老官家交给他的任务。
十二月十二日,那一天正下着大雪,纳兰初见以年关将近,去水乡郡采买布匹年画为由,辞别府上众人,只带上福记,出了上京西都门。
一想到年前,纳兰公子又将为府中所有人送上一件锦裘,纷纷乐意,却不知,自家公子实乃有要事缠身。为了掩人耳目,纳兰初见甚至没让陆章台等人到长亭送行。
纳兰初见和福记进了水乡郡城,果见其中风景不与上京相似,这座城池中水道纵横,往来船只密如蜂群,简直怕是要十条猪家河,才能有此气象。就在城东巨大的沙滩上,一座座码头接二连三,不下百座。其间鱼龙混杂,人声鼎沸。
那一袭紫衣和福记便是坐船东南下,来到了这座水运盛行的郡城首都。他们穿过城池东门,找了一间普通客栈,登记留宿,福记用了午膳。
可惜,无论如何,纳兰初见不会想到,他前脚踏出上京,便已经被人盯上了。从其不小心露出来的右手腕上的那一条黑河刺青,便知此人是黑水亭的暗桩。
纳兰初见还以为自己走的没有什么异常,直到进了水乡城后,才开始留意起来,却不料,暗中的敌人已经扮做客栈中的伙计,只等落网之人。
饭菜一切无事,但是那刺客化身的伙计最后端来的两杯温茶,却是被下了剧毒的。好在,纳兰初见早上在陆章台的陪伴下吃了太多,因而并未用午膳,所以也没有吃那一盏茶。福记吃饭的时候,他还出去探查去了。
于是,福记中毒了。半个时辰后,他的嘴唇和眼眶都变成了乌黑,却没有感受到疼痛和不适。
纳兰初见回来的时候,他还不自知,笑着开了房门。纳兰初见吃了一惊,立马关上门,进屋为其把脉。他虽然不是郎中,却是习武之人,以紫霞功的元气探查他人之脉象,寻常的病症还是知道的。
片刻后,纳兰初见居然露出了一丝慌乱:“福记,此毒是黑水亭的乌脏散,上品剧毒,中毒之人无痛无觉,等到嘴眼发黑之时,便是毒入心脏,无可救药。”
福记闻言,神情一呆,留下了两行眼泪:“家中小妹福丫头,聪明伶俐,以前尚有我在,今后无人疼她,只怕福丫头会被赌鬼三叔卖与人贩子了。”
“福记,你放心,有我在,福三叔不敢的。”事已至此,纳兰初见面带难过之色,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除此之外,他也做不了什么。
福记抽噎道:“多谢公子。如今,福记还有最后一个心愿,不知公子,可否将我送回城南贫民巷,再看福丫头最后一眼?”
原来,福记正好是这水乡郡人士。纳兰初见依他之言,雇了一辆马车,和他一起,进了城南贫民巷中。
当马车在陋巷中停下来的时候,纳兰初见扶着福记从马车上下来。巷子中的人大多是贫困之辈,从没有见过锦衣华服,一见纳兰初见这贵公子,简直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远远地聚了不少布衣。
纳兰初见不理他们,搀扶着福记慢慢走到了路边一座草庐边上。
福记吃力的敲了敲门。很快,柴门被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打开了,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穿着朴素的红袄,头上扎着两根羊角辫。
福丫头一见是自家哥哥,连忙和纳兰初见一起将他扶进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