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三日过后,紫禁城内,那一片金光四射的宫殿群里,西偏殿中忽然飘出一团紫色云雾。但是在万道霞光的穿刺下,忽而又消散了。
纳兰初见原本正盘膝于大殿内的蒲团之上,此刻已然睁开炯炯有神的两道明眸,双手放到膝盖上,收敛了紫霞功。那些依然还弥漫在西偏殿中的紫雾纷纷涌进了他的身体里,大殿中眨眼间不在云遮雾绕,复归于原样。
推开房门,一丝金芒落到那一袭紫衣身上,纳兰初见气定神闲,仿佛又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他独自走到圣殿之外,正要烦请内侍,上殿请安。
不料,一身龙袍的慈祥老者牵着一袭狐裘走了出来。
纳兰初见立马跪拜在地,毕恭毕敬:“初见,拜见圣上。”
“无须多礼,平身。”官家笑着道:“初见,你抬头看看,朕身边是谁?”
纳兰初见抬头一看,那女子美丽冷峭,红妆鲜艳,不是陆章台,又是何人呢?惊讶之余,他立马展颜一笑。
官家道:“阿台姑娘瞧你一日未曾回府,放不下心,便带上凤珏入宫来了,可是在此已经等了两日。初见,你可要将人家的心意放到心里去,才是。”
“圣上所言,初见必定铭记在心。”纳兰初见忍不住往陆章台瞧去,只见她已经装作不闻,只顾着欣赏那汉白玉栏杆外的一丛红梅去了。
官家子女虽多,奈何皇家亲情薄如纸张,从小与他最为投机的九殿下此刻又早已身在牢笼。因此,他虽然坐拥华夏江山,却难免羡慕平头百姓的齐家之福和天伦之乐。一时间伤感在心,不由得对眼前这一对金童玉女颇生亲近之意。
老官家看陆章台侧脸如画,眼神中明光灿烂,又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郁,蓦然间就生出了三分心疼:“阿台姑娘,朕观你粉腮青黛,耳上有洞,却没带饰物。这两日来,与朕闲聊,陪朕解闷,深得朕之欢心,如今将要出宫之际,朕便送姑娘一对上品粉玉珠,聊表朕之欣慰。”
“圣上抬爱,民女本不敢辞,只是这粉玉珠甚为珍贵,听说仅仅宋王郡主殿下得圣上赐下一对,民女又如何有此资格?”陆章台慌忙从那株红梅上收回视线,盈盈拜倒。
官家一笑,眼角就浮现出了三两条鱼尾纹:“阿台,你可知,此珠位列上品,除了晶莹美丽,实乃内中有上品铸剑师铭刻的阵法,于无形中聚集天地灵气精华,携带之人练功之时,便有事半功倍之效?”
“若是如此,阿台更不敢受。”陆章台又拜了下去。
老官家见陆章台硬是不受,偷偷给纳兰初见使了一个眼色。于是,纳兰初见密音成线,暗中将话语送到陆章台的耳中:“阿台,君无戏言,圣上之赐,如何敢辞?”
陆章台恍然明悟,抬头见官家仍然和颜悦色地瞧着自己,只怕自己再坚持下去,触怒了龙颜,只好道:“阿台谢过圣上。”
老官家将其掺扶起来,眉开眼笑。他看了看垂手恭敬地站在圣阶前的那一袭紫衣,和蔼道:“初见,还不上来,替朕给阿台带上耳珠?”
纳兰初见立马提衣上阶,从一名低头俯身的内侍手中的锦盘中,拿出一颗粉玉珠,走到那一袭狐裘身边,俯身到她的耳边,轻轻带上了散发出一圈圈粉色光晕的耳珠。接着,纳兰初见又转身取出另一颗,将其戴在了陆章台的左耳上。
在粉玉珠的映衬下,陆章台越发粉腮香艳了。这时,北风一吹,汉白玉栏杆外那一株红梅落花飘零。
老官家打趣道:“那株红梅开在玉栏外,离得阿台虽远,此时此刻,依然是自惭形秽了。”
纳兰初见互看一眼,皆是抿嘴而笑。
过了一些时间,两人并肩出得宫门,红墙边上,自有一辆赤色马车正在等待他们。两人刚一回到潇湘馆之中,绿营和香兰以及其他十几位丫鬟急忙忙围了上来,这一次,可反了,并不是如往常一样紧跟着纳兰初见问长问短,而是拉着陆章台左看右看,纷纷笑说玉珠虽鲜艳,只因姑娘开笑脸儿。
向来宫中之事,大事隐秘,但小事却通常由内侍之口,传的很快。纳兰初见和陆章台还未踏进卫府之时,府内一众丫鬟婆子已经知晓了陆章台得了老官家一对粉玉珠,羡慕的同时,越发敬重她了。
再者,陆章台本就因脚伤在内院的西厢院住过一段时间,府中的丫鬟婆子早已与她熟识了。如今,纳兰初见早在进宫之前,已经交代福记将西厢院修缮一番,更名梧桐院,尤其是在其庭院中移来一颗古老高大的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