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初见道:“年关将近,水乡城蚕丝布闻名四方,在下特来选上几匹,给府中人织上一件新裘。”
“公子待人宽厚,公府之中,寻常难见。”蓝衫人细细打量纳兰初见一番,又道:“可是,这渡头上并没有染坊,公子何故来此呢?”
“阁下不知,在下颇爱山茶花,无意间知晓这云舟镖局的楼船上有之,故来此处。”纳兰初见微微一笑。
那蓝衫人一听,脸上竟露出相见恨晚且惺惺相惜的表情来:“原来公子亦是偏爱茶花之人。不瞒公子,在下与君乃是同道中人也。前些日子,在下到上京猪家桥游览一番,便见到那初心阁上开着一株白色山茶,当真是美丽不可方物。”
纳兰初见原本疑心此人是云舟镖局的暗桩,故意前来刺探,但是此刻听了他这一番话,又端详了一下,便觉其浑身的气派远非常人能比,更不是那蝇营狗苟的无名之辈,想他又曾闲游上京,十有八九不是云舟镖局的暗桩,于是,便对他少了一份敌意。
虽然如此,但是纳兰初见身在异乡,还不敢掉以轻心。
只不过蓝衫人一提到初心阁上的那一丛山茶花,便勾起了纳兰初见的情思。纳兰初见的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一袭狐裘。他想起初见那楼上的漂亮女子之时,总是忍不住淡笑出两个梨涡,随后,他叹了一口气:“可惜,一天夜里,初心阁上烧了一场大火,想来,阁下再也见不到那一丛山茶花了。”
听说初心阁烧毁了,那蓝衫人的两道修眉瞬间扬了起来,眼看竟是火急火燎的神色:“初心阁被烧毁了?公子,你可知那楼上有一位写书的姑娘?她可还好?”
“这位姑娘无事,阁下不必担心。”纳兰初见问道:“阁下如此关心她,可是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是的。”蓝衫人听陆章台无事,便镇定了下来,笑道:“在下与那位姑娘素昧平生,只不过偶然看见,惊为天人,一时间以为是她的噩耗,在下不免感觉红颜陨落,这世间失去一位绝色,深感遗憾罢了。”
原来,此人也是观花而观人,观人才爱花了。至此,纳兰初见感觉蓦然间就和他拉近了距离,不由得又减了一分敌意:“在下纳兰初见,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白宁,不过一介画师而已。”
对方道出姓名,纳兰初见却是吃了一惊:“原来是大画师白先生,初见唐突了。”
画师白宁,出生于富贵之家,从小痴迷于画,后来凭借自身的努力和天赋,终于以画入武,成为一代先天宗师。纳兰初见没料到会在水乡城遇见白宁,至此,更不必怀疑他的身份了。
只不过说来也巧,白宁正是在纳兰初见入京的那天出了京城,来到了水乡城,若是他在上京多停留几日,也许就不会不认识当下的京都四公子之首了。
白宁道:“在下与公子相交,皆因气味相投,纳兰公子便不必叫在下‘白先生’了,在下比你痴长,公子唤我白兄便是。”
“白兄,今日你我初次见面,与我同去酒楼中饮上几杯可好?”
白宁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初见,你可知那云舟镖局中的山茶花,正是为兄所种?今日,你自然是贵客,何不与我去那画船之中对酌呢?”
“白兄,云舟镖局的画船为何会让你种山茶花呢?”听到白宁与云舟镖局有染,纳兰初见微微变了脸色,瞳孔猛地一缩。
白宁见他的脸上忽然间蒙上了一层阴影,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云舟镖局虽然在镖行中如日中天,但是仗势欺人,胡作非为,暗地里的名声简直和臭水沟一样,纳兰初见是害怕自己已经与他们同流合污了。
一想到此,白宁无奈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初见,你切莫误会了。为兄初来水乡城,第一天晚上,云舟镖局的大镖头梁豹便知道了我的行踪,连夜上门,请我做镖局的客卿,不用理会局中一切事务,只是挂个名头。为兄异乡作客,不愿多生是非,只好答应了,这才在云舟镖局最外围的画船上安身立命。”
“既是如此,白兄还当另谋他路,早早地脱离此地。”因为纳兰初见熟知老官家的秘密任务,若是他一旦将事情查实,禀报上去,任凭云舟镖局水上称雄,只怕依旧逃不过一夕倾覆的命运。所以,纳兰初见害怕白宁到时候受到牵连,迎来无妄之灾。
白宁也自然能感受到纳兰初见言语的情真意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初见,不必担心,为兄就在这几日,便要离开水乡城了。今日也是缘分,不知你还愿意上画船吗?”
“白兄盛情难却,初见只好却之不恭了。”纳兰初见展颜一笑。
随后,两人一起走上了云舟镖局的楼船,守在那里的白衣镖师虽然见纳兰初见是个生面孔,但是有白宁客卿相陪,就不敢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