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初见在白宁的带领下,穿过了第一层楼的船舱,然后上了一条小舟。自有一名镖师将两人送到了东南外围,那里停泊着一艘两层楼的画船。
那一袭紫衣登上二楼,立在屋檐之下,只见四下里白帆涌动,如海浪叠起,又似潮起潮落,映着那深蓝色的海水以及白茫茫的天幕,胸中顿生一股意气风发。
海风吹得他的紫衫猎猎作响。
然后,白宁将其引入二楼船舱。纳兰初见还未踏入房门,便觉一股山茶花冷香扑面而来,直入鼻息。等他进去之后,环顾四周,只见四周墙壁之上挂满了书画,而在堂中那一张金丝楠木书案上,漆黑的砚台边,正有一幅还未画完的山茶花。
室内芳香馥郁,皆是来自那橱窗上的一排山茶花。除了中间的一盆红花,其余的皆是白花。纳兰初见一看,虽然那一盆红花稍显孤单,却是最为亮眼的一盆,颇有几分孤芳自赏的气韵。
白宁示意纳兰初见坐下,随后他自己掀开一幅书画,从其后面的暗格中拿出了一坛上品良酒——枇杷酒。枇杷酒制作十分不易,前前后后一共三十六道工艺,加上深埋地底的时间,只怕年不出一坛正宗。
其色土黄,其味浓烈。往往爱酒之人,视它好比琼浆玉液。
这暗格中的一坛枇杷酒也是白宁特意珍藏的,今日既有贵客登门,加上自己不久便要离去,索性将其拿了出来。
白宁取来两个琉璃杯,一一满上了,端起一杯,送与了纳兰初见。纳兰初见连忙接过。两人举杯相碰之后,一齐灌了一杯。白宁看来以前常喝酒,脸色如常。但是,纳兰初见却很少饮酒,如今灌下一杯烈酒,不仅嗓子灼烧得厉害,而且脸上涨得通红。
白宁哈哈大笑:“初见原来很少饮酒,为兄倒是不知。”
“白兄勿怪,初见不喜饮酒,通常都是以茶代之,今日让白兄笑话了。”纳兰初见放下了酒杯。
白宁起身去切了一壶清茶来,换了一个琉璃杯子,递给了纳兰初见一杯茶水:“初见,润润嗓子。既然不喜饮酒,那这坛枇杷酒只好让为兄中饱私囊了。”
纳兰初见以茶代酒,与白宁对饮了大半日。两人相谈甚欢,越谈越是投机,不觉间已将对方当做了真正的朋友。
此刻,白宁喝下了几乎一整坛枇杷酒,已经有些微微醉了。他醉眼惺忪,脸上也出现了一团红晕,斜斜地躺在榻上。纳兰初见因为只喝了一杯枇杷酒,余下的都是茶水,倒是没有一丝醉意。他见白宁仿佛就要睡去,便不在说话了。
纳兰初见起身观画,其间有名士古迹,亦有白宁自己所作。从画中意境来看,身为大画师的白宁实则已经不输于一些前朝风流之士了。他在船舱中走了一圈,已将这些书画通通浏览了一遍。
他抬头一看天色,只见暮色四起,时间已经晚了。于是,纳兰初见来到书案边,提笔写下一行小字:白兄入醉,初见不敢惊扰,自去也。
当他正好写完之后,白宁却醒了过来。
纳兰初见听见动静,立马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了那一袭蓝衫的面前。白宁喝了醒酒的茶后,除了额头还有点疼之外,也没什么不适的。
这时,他缓缓走到了书案边,看着那一幅未完成的山茶花,叹了一口气。纳兰初见不解,问道:“白兄,这是何故?”
“初见,你有所不知。为兄虽然薄有虚名,但还不至于真有那么大的情面,什么都不做,便惊动了云舟镖局的大镖头亲自邀请,白白地得了一个客卿的身份。”白宁苦笑道。
纳兰初见却是没有想过这一层,如今经过白宁一提点,甚觉其言合乎情理。
白宁道:“为兄有一幅《山茶花图》,价值白银三千两,甚是喜欢,所以不曾拿去换些臭铜烂铁。但是不知为何,梁豹竟然得知了这个消息,便请我来做客卿,实则不过是为了那一幅图罢了。”
“皮肤无罪,怀璧其罪。若是如此,白兄当下的处境倒是有些危险了。”
“为兄本想再作一幅,奈何天时不在,再也画不出当日的神韵了。”白宁看着书案上的那半朵山茶花,深深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