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依旧在吹,在这高山的背面,阳光照不进来,让这阴影之地无叶的林子,在尸体的陪衬下,仿若鬼蜮。
看着那个男人缓步挪到了背靠树的老人那,双膝跪地,双手抚摸着那老人脸上的污渍,远远望着的两人不知何时,感觉这里,出人意料的冷。
两人缩着身子互望,方大河平日闹腾得可欢了,如今居然也懂得了看气氛,缩着身子不敢言语。
一刻钟,两刻钟,那高大的剑客终于再次站了起来。
“你们,能替我去找一辆拉车吗?你们两个一起去,我要最新的,慢一点也没事。”
年长些的洪姓村长发觉了不对,拉过大河,连忙往隐蔽处去了。
此时,影影重重的林中,才陆陆续续奔出几人。
那是身着盔甲的甲士,一人、五人、十人、百人,千人,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了。
甲片撞击的声音在远处虽然低,可如此低沉的声音,在他的眼中却那样的清脆,即使他们轻手轻脚接近,也只是在掩耳盗铃罢了,他们穿得一般如二,没有看起来更像首领的,右肩也没有绑着能识别番号的物件。
刀盾,枪,剑,戟,各类近战兵器皆有,发觉被发现,他们成群组成了宽松的方阵,刀盾在前,枪在里,剑在侧,就那么直愣愣列着队过来,连交涉的言语都不曾有。
唯一的利好,便是这里没有弓士,能够开强弓的,从来都是军队中最强的那些,他们往往背上背着大弓,身着金贵的皮甲,双臂粗大如猿,腰上背着一把短刀。
这一点也不奇怪,大部分能开弓的力士早已被搜罗进那皇城的飞羽军,只有那里有最大羽射军,大宋的军队,有一半实力在那仅仅十万人的飞羽军中,由如今陛下的舅舅张青山掌管。
“看来,你们什么也不愿与我说了。”
白豚剑,比以前他使的,重的多,童息不急不缓将他拔出,刺目的白色自这暗淡的阴影中,从他高扬起的白豚剑身上放出。
双方越来越近,他甩下剑柄和身上的风衣外套,以及贴身的衣物,露出暗黄的身体,以及处于他心脏那个位置的,背后那道十字的红色伤疤。
巨大的动作牵扯掉了头上的绑带,满头的白发肆意飘荡,他将沉重的白豚牵于右下侧,淡淡的白雾自他身体散发而出。
他的脸,勾出一个肆意的笑容,然后几乎在瞬间消失。
“啊!”沉闷的嚎叫中,他低下身体重心,向前冲去,晃动身体躲过正面刺来的长枪,利用左肩撞入盾阵,正对他的那个甲士被撞出一米,压倒了身后的枪兵,上削,连同那颗脑袋边的长枪一起削断,沉重的剑不如上把灵便,却几乎无坚不催。
顺势踹倒脚下那个想要用刀砍他的人,身体纵飞而起。
他跃得很高,身下的人却依然没有一个呼痛,他们架起如林的枪阵沿着他滑动的轨迹转动,眼睛都死死盯着这个人。
可那人只是斜着身子转着圈,暗红色的细线自他飞过的轨迹,两边穿着单薄的枪卒脖颈便出现一条细线,气管被割裂的他们只能扑倒着捂住脖颈,发出呜呜的声音,鲜血却早已将他们脖颈湿透。
士卒们终于出现惊惶和响动,可是,枪兵的身后是枪兵,枪兵的身后依然是枪兵。
放眼望去,这里何止千人。
有人低着声呵斥,童息却趁着这个机会落地到了人群中,耀目的刀光过后,他砸下的地方方圆五米被划出一个清晰的圆,身在其中的兵丁大多被腰斩,只有几个在边沿的捂着手臂大声惨呼。
周围四处的兵丁下意识离开这片杀戮之地,却见那沉重的白豚如翩翩的蝴蝶自右手转到左手,童息反手握着再次前冲,右肩砸入兵卒的时候,再次划过一个半圆。
这几次突进,收获已然是五十多条人命,可这依然是杯水车薪。
“枪卒散开,甲士近前,不要一人与他角力,一起突刺。”
再次的命令,终于让童息找到了目标,那是个矮小的人,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剑兵轻甲,扣着个遮蔽了眼睛的铁盔头,两人四目相望。
要取指挥者的首级吗?为什么他们会在此时出手?是因为,自己见到了师傅,有了牵绊对吗?
所谓逍遥境便是,哪怕被千万人围攻,打到力尽依然有逃走的自信,所以他们以自己死去的师傅作为要挟,硬逼着自己去斗,去拼上性命去杀,对吗?
如此周密,绝不是自己上次那样被围攻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