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仲孝见辟邪没有行动,拍了拍手,只见不知从哪里闪出几名卫兵,押着东涯走上前来。
这一举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东仲孝对着东涯说道,“你想和他交易那块寒鸦令?”
东涯哭丧着个脸说道,“大王子殿下,您误会了。我是您的手下,那块寒鸦令,我本来是要拿来孝敬您的。”
辟邪忽然觉得有些有趣了,他真摸索出那块藏了十几年的令牌,扔给了东仲孝。
这次轮到东仲孝惊讶了,他没想到辟邪这次会这么痛快,手中轻抚这块令牌,问道辟邪,“辟邪,你可知我孔雀国有多少兵马?”
辟邪说道,“三万有余。”
东仲孝淡淡一笑,“小王的情报网纵然错综复杂,你们的也不赖。不错,正是三万。比起中原,自然不算什么,但孔雀国上下还有不少小部落,这些部落心想王庭。若我一声令下,整齐十万兵马,并非难事。而寒鸦帮总共有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辟邪说道,“不错,区区寒鸦帮,连一千人都不到。”
东仲孝笑眯眯地看向东涯说道,“你说,我要这块令牌作甚?”说着,他手中暗暗用力,那块令牌竟碎裂成数块了。接着,他用那只方才捏碎令牌的手,捏着东涯的一张脸,饶有兴趣地观察着。
辟邪问道,“难道他不是有意向二王子投诚......不对,这几百人马,无论给谁,都无济于事......”
“错!大错特错!”东仲孝忽然厉声大喝道,“这几百寒鸦帮众有用,有大用!”他忽然紧走几步,登入了解烦院。他不去理睬悬挂的死尸,而是指着正堂诸多水墨画中的一副说道,“辟邪,你以为就凭我三弟,能带出这样一个寒鸦帮吗?他不过是个接手掌柜!真正的寒鸦帮帮主,乃是此间的主人啊!”
辟邪一皱眉头,“解烦神僧......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在此出家?”
凌珑补充道,“郁大哥,我方才没有告诉你,这解烦僧,正是孔雀国的最后一位国主,而这做解烦院,则是当年他的国主府。包括你的几位手下在内,还有所有寒鸦帮帮众,其实都是国主府精心训练的特殊军队。当年国主府未曾料到孔雀王庭会合纵连横,被王庭一举推翻。那位国主的名字已不可靠,九族株连,自己则得特赦,被令剃发出家,在此了此残生。
而寒鸦帮的训练相当残酷,他们甚至会下蛊刻意抹除帮众脑中关于国主府地点的记忆。郁大哥,所以你的几位手下从来未来过这片孔雀密林,就算接近,脑中蛊毒也会立刻发作,故此那日鸦眼才会晕厥过去。”
东仲孝看了一眼凌珑,淡淡说道,“二位不愧是玲珑阁的人,这等秘辛也知道。不错,国主之事,是我孔雀王庭上下的一个忌讳,无人敢提。东涯,按照你的计划,原本是要助我二弟来扳倒我的对吧。这块令牌你确实是打算献给我的,只不过只待我一收令牌,你便会突然发难,向上参我一本,当朝大王子手持国主军队,莫说父王,朝中大臣哪个听了,不得反对我东仲孝?”
东涯不敢再多说,显然是默认了。
“这块令牌,不是给我加的砝码,而是给我的约束。东涯,你打的好主意。你还给我二弟出主意,让他唆使我修建铜雀楼,广邀天下英雄。我本意是想遍访奇人,希望能结识名医,医治我自己这一身白化之症,还有父王的愚痴之疾。可是你们大撒谣言,世人皆以为我在收买人心,为登基王位未雨绸缪,是也不是。”
沉默,还是沉默。不,应该是默认。
辟邪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东涯好深的心机,纵使是自己,也没度到此人心思。不过这也是因为他并不知道王庭背后秘辛之事罢了。
凌长风奇道,“若他支持的是二王子,那二王子为何会死在此处?”
东仲孝长叹一口气,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东涯,说道,“我受够了你整日一副唯唯诺诺、不敢叛逆的样子。东涯......不,东仲国,露出你的本来面目吧。”
方才还老老实实的“东涯”猛然一抬头,眼中满是怨憎的狠毒颜色。
辟邪和凌家兄妹都是一凛,不禁想起当年凌未然冒充王怀川一事,但随即他们才意识到,东涯和东仲孝之间的关系,要更为复杂。
东仲孝捏着东仲国的脸,忽然眼圈红了,“仲国,是哥对不起你,哥对不起你,哥没几年好活了。当年要是哥给国主做人质,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东仲国冷冷一笑,望着那个吊死的尸体,说道,“哥,你不用说了。你一个人是偿还不清的,所以我要整个孔雀王庭都毁灭!”
东仲孝望向众人,长叹一声说道,“诸位,家丑原本不应外扬,但今日东某须给众人一个交代。凌珑郡主,你虽对我孔雀国秘辛如数家珍,却应该不知道这国主府覆灭之事,并非那般救援吧。
国主为了掌握孔雀王庭,每代孔雀王都要献出自己的一个孩子给国主府做质子。东某因为是皇长子,其时三子尚未诞生,因此这个做质子的任务便落在了我二弟的身上了。”
东仲国也是深叹一口气,“可叹小小孩童,不懂国事。我记得小的时候,父王总会牵着我的手去一处清静幽雅的所在,诓我有些个事情要办,要我留在那里好好呆着。长大后才知道,我那时便是被父王欺骗去做了质子。”
东仲孝说道,“就因为质子,父王他们早已做好颠覆国主的准备,却迟迟不肯下手。当时东家有个支派,流落民间,贫寒无依,家中有一孩子和二弟长得有些个相似。是以父王吩咐孔雀山庄中人暗中调换。其中经历过多少凶险,如今也不必再提了。总之,这一招狸猫换太子奏了效。谁想父王在颠覆了国主之后却好像忘了换子之事,他将那寒门家的孩子接到宫中,视若己出抚养。大家谁都不敢多嘴,我虽偶有提及,父王却全然不提此事。
我原本以为父王是患有什么健忘之症,但他却给换子之家极其的优待,他们家重新成了王宫贵族,二弟也被送进了孔雀山庄学武,偷偷跑去找到二弟,告诉他,再忍一忍。”
东仲国惨笑道,“当初之事,你提他作甚?我就当做你的承诺,只是儿童的戏言吧。”
东仲孝摇摇头说道,“其实是当时父王听到了一个预言......”
辟邪“啊”了一声,说道,“莫非是白孔雀和蓝孔雀相争的预言......”
东仲孝苦笑道,“正是,只因我出生便有白化之症,不瞒各位,东某这头头发原本也是雪白,只是修炼内功,才逐渐转黑。只是无论如何,预言之中的这只‘白孔雀’在现实里的写照,东某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父王应该是害怕你我兄弟相残,这才借机让你远离权力,远离王庭。”他长叹一口气,说道,“现在想想看,若是父王肯按照计划那般进行的,事成之后将你老老实实接回王宫,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端了。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东仲国冷笑一声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提这些做什么?”
东仲孝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你突然会做出这些事情的?”
东仲国还是用冷笑回应自己的胞兄道,“因为老三。”
辟邪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想来你老早就已经在怨恨王庭了。不过那时王庭上大明王身体康健,和东紫云兄弟和睦。大王子东仲孝虽然身体不好,毕竟正值壮年,东重卿和东仲孝表面和睦,也无疾病。你虽满心怨毒,却无机可乘。白孔雀,大明王的愚痴之症,是从何时开始的。”
东仲孝沉声道,“父王手下的密探来报,重卿死在了中原,当时父王大受刺激,从此一蹶不振,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了。”说到这里,他长叹说道,“是了,三弟热衷权力,他生怕我身登王位之后容不下他,更是因为偶然得到了寒鸦令,才做了许多事情,最后害得自己死在中原。父王身体从此越来越差。老二是个冒牌货,我虽正值壮年,但注定难得永寿。只要我死了,这个国家势必要再次经历一场权力更迭,仲国,你将整个国家放在火上烤啊。”
东仲国哈哈大笑说道,“大哥,有一点你错了。我可等不到老东西寿终正寝啊,不找几个刺客送老东西一程,我可不甘心啊。”
东仲孝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对辟邪和凌氏兄妹说道,“诸位,我们兄弟俩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就不劳烦诸位了。你们且先回去,日后小王再来召见。辟邪,你那朋友我已经放了。你们自由了。不过墨燕你可得记得还给我。”
辟邪此时才恍然大悟,东仲孝在自己不自知的情况下已经查明了真相,靠的就是墨燕这样的眼线。自己是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称之至今,用人做事都极其谨慎,值此都能让东仲孝的人混进来,查明其他的事情,自然更是简单。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说道,“很好,我们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