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乡下可就没名城、雄关、大市、驿站之间那么好的路况了,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三级马路果然名不虚传,凌彼苍躺在木牛里,嘴里叼着缩小化的朝元仙杖,呆呆地望着太阳:“跑出来都能被老头子算计,我这天机术白练了。”
“二师兄,老师这是刻意历练我等。”另一匹木牛中,端坐着正兴文:“咱们桂宫在修真界格调偏低,名声不响,老师应该是特意让我们做出点大动静来,青武锦标会前提提存在感。”
“真要提存在感还用算计徒弟去干这事儿?去开幕式上光腚子跑两圈,啥都有了。”凌彼苍穷极无聊地将朝元仙杖恢复原状,拨转着木牛头,去洗雁村的路很不好走。
洗雁村前有个乡下农人开设的小酒家,青旗画酒,牛屎泥墙,算是地方特色,凌彼苍当年就是在烧锅镇的小酒馆中误喝了冰玉烧酒,烧得自己都发起狂来,狂起来连自己都打。
四人在此喝点茶水,正兴文忽然问起微玉客来:“师弟你说,这年轻人会不会是个邪修?”
“抓邪修,这是没人爱接的委托。”微玉客跑路跑得多了,见识足能搭上凌彼苍的边儿。
远离中元州绛宫的夏陆边远地区还是龙蛇混杂的,如品级高一点的门派没什么真正的大佬愿意整天抓邪修,闭个长关完善功法或催谷境界都要比这点功德有意义得多,一般都是作为门派弟子的试炼办了,而寻宝活动则风险低收益高,不少邪修反而都是在寻宝的过程中正道中人碰上,被抓到、诛杀,这时候可就没什么井水不犯河水一说了。
如果单纯是两个邪修,或者两伙邪修在寻宝中碰上,反倒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感,不会有太多杀伤。如果是正邪交汇,那麻烦就多起来,修真界的资源总是不能平均,朋友可以少,但是立场不同的竞争对手必须消灭。
正道各有根据地,在自己的本山周围一带自然是坐地炮,说风不雨;邪修多是单干户,分布广泛,很不容易打成歼灭战,老窝也都是山恶水险之地,不利于正道作战。邪修也不是不能全体动员、地毯式拔除,但成本太高,代价也大,所以衡量权重,宁可将这批业务外包给为公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林深藏虎豹,民间有高手嘛。
四人感慨了一番,又谈起委托的事来。对于这个通缉令,师兄弟几人还产生了一点分歧,分主要集中在歧凌彼苍和正兴文两人身上,凌彼苍认为,这邪修明知这么大风险还砍翻个凡人,明摆着得不偿失的事情还要去做,说明他手段不咋地,这是一个实战历练的好机会。
而正兴文则认为,能被绛宫挂号的邪修不可能是易与之辈,正因为砍的是个凡人,根本不用使出阴险毒辣的手段,肯定隐藏了许多能力与境界,对付他需要等大师兄、三师兄到了,六人合力,哪怕是邪修帮手再多也心里有底。
三月底的乡间,乡民都在地里干活,小酒馆里闲人不多,乡下人对正道、邪修什么的根本没概念,四人用的都是东海地方方言,吃完喝完也没达成共识,那也没关系,照样朝洗雁村出发,没准到了地方,共识就有了呢?
季天演从水火未济提篮中取出一张方圆科弟子绘制的地理图,递到凌彼苍面前,凌彼苍低头皱眉对着地理图翻来覆去地查看几回,抬头对三位师弟说道:“看不懂啊。”
“倒,二师兄你不是方圆科首席弟子吗?看不懂吗?”微玉客不太相信。
“这么抽象咋看!”凌彼苍吐槽道:“东边画条鱼,西边画个猪,这图例……明明就是地方美食特产分布图!”
几人笑笑闹闹地出了酒家,乘了木牛没走多远,忽然听到身后有呼声传来,居然叫的是“四位高人请留步”,微玉客手都按在家伙上了,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衫,戴着方山巾,背着书囊的小书生。
这书生虽然一路紧赶慢,赶灰头土脸的,但依稀看出眉清目秀,尘色掩饰不了脸上的清雅气质,分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乡下读书人。
“这位公子……”季天演刚说了一半,凌彼苍斜躺在木牛上就打断了他:“跟书呆子客气啥呀,那个书呆子,你啥事啊?”
那个小书生一见凌彼苍不善的眼神,吓得全身都畏缩了一阵:“几、几位高人,莫不是仙门派来的炼气士?”
“你见过我们这样的炼气士?”几人相互打量了一下,都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