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吃的,蒜蓉蒸蚬哦!”温言耀武扬威地抖了抖手中鱼篓,里边哗哗作响,而他脚下,正是温馨仍念念不忘的贝壳,已稀碎得不成样子。
温馨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又不着痕迹地敛去,故作欢呼,“耶!”
紧接着,她歪扬起小脑袋,“哥哥,常伯伯送的那条大鱼呢?”
“在篓里,”不知为何,温言总觉得方才的某一刹那间,有瘆人的凉意往肌肤里疯狂钻去。
难不成是自己穿得太单薄?
“我知道我知道,那叫三文鱼,哥哥我聪不聪明?!”
温馨毛遂自荐,洋洋得意。
温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敷衍道:“对对对,你真是个大聪明。”
“哥哥,那有没有四文鱼?!”温馨天真无邪的眼眸里满是期待。
“没有!”温言的额头隐有黑线。
温馨扯着温言的衣角,不依不饶问道:“哥哥,没有四文鱼,那有没有五文鱼?”
“闭嘴!”
“鱼会不会长高呢?”
“闭嘴!”
这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渐走远,隐没在了小镇的街巷中。
————
温家祖屋,厨房。
昏黄的烛光中,温言颠锅翻铲,忙碌着今天的晚餐,而温馨则坐在灶台旁边的小板凳,摇摇晃晃,不时舔上一口糖人,悠然自乐。
看一眼温馨手中那靠撒娇打滚得来的糖人,温言又想起那位老人家顶着烛火,颤颤巍巍地做着糖人的模样。
真是苦了你了,老人家……
他忏悔少顷,把心思放回家务中。
未久。
只听温言吆喝一声,“开饭咯!”
这话刚落,几碟家常小菜,便放置在了那张简易的饭桌上。
温馨眼泛亮光,还未等哥哥盛饭来,已是管不住馋意,悄悄伸手抓了个仍有些滚烫的蚬子。
看个正着的温言笑骂出声:“到嘴的还能跑了不成?真没个正形!”
“哼!要你管!”温馨满不在乎,火急火燎把壳里的肉倒进嘴里。
随只听一声惊呼响起。
正盛着饭的温言扭头瞧去,只见温馨吐着舌头,不停地用小手扇着。
他觉得好笑,调侃道:“都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温馨你这样离淑女可是差得很远唷!”
温馨看哥哥对自己不仅不关心,还肆意取笑,心底瞬时来了气,她把脑袋歪向一边,嘟嘴道:“本淑女吃饭,大尾巴狼闭嘴!”
温言无奈,“我说你啊,就……”
“哥哥请听题!”
“啊?”他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温馨一手拿着糖人,一手抓着蚬子,对温言‘敦敦教诲’。
诸如‘猪会不会游泳’,‘蚂蚁会不会跟蟑螂成亲’,‘屎壳郎是不是花蝴蝶亲生的’之类,口若悬河张口就来,且滔滔不绝。
温言听得浑身大发冷,实在想不通这个六七岁的小鬼头,到底从哪里来的这么多无聊问题。
品德教育,马虎不得啊!
舔食了一粒粘在嘴角的米饭,他摸着下巴沉吟。
————
这一天,总算是诸事皆宁。
温言哈欠连天地进了自己的房间,伸个大懒腰,吹灭蜡烛,躺在那张格外亲切的木板床上。
意识一松,睡意渐沉。
一两刻钟之后……
吱呀。
房门打开,闪进一个小小的人影。
这静夜里格外清晰的响声,惊得正要进入梦乡的温言一个激灵。
贼人?
温言刚欲摸索床底的木棍,却听闻床板咿呀作响,然后感觉到身上的被子,正在被人拉拉扯扯,心中恍明白了什么,伸手探去,果然触摸到一个熟悉的小脑袋。
他摸黑起身,找着火柴。
淅淅索索,烛光亮起。
只见到温馨侧蜷着身子,躺在床的另一边,而那番被子的一角,已经被她扯去盖在身上,虽是闭着眼,但依稀可见睫毛轻颤。
温言哑然失笑,“你做什么?”
装睡的温馨赶紧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小声道:“哥哥……我怕……”
“不行,刚才不是都说好了吗?”温言说着就要推温馨下床。
“不!要!”温馨把被子卷在身上,滚来滚去。
温言孜孜教导道:“要学会独立,你看隔壁二娃,五岁就自己睡了!”
“不!要!”温馨干脆把头也埋进被子里,不再理温言。
温言:……
方才他好说歹说哄了半天,温馨才勉强答应自己睡,本来以为是良好的开端,没想到又回到。
温言叹息一声,轻轻吹灭蜡烛,躺回床上,闭眼合计着‘妹妹如何独立’的计划以后该是如何进行。
正此时,一阵凉风透窗而入,旁边的小人儿,也开始不安分地动作着,他刚想呵斥几句,却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被盖上了半张被子。
“哥哥,夜里凉。”
黑暗中,温馨轻柔说道。
温言心中霎时五味杂陈,那对着大海梨花带雨的小脸,又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情不自禁把温馨搂进怀里,心中默念:现在,乃至未来,我都是你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