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横素洞天虽然没有清脆的鸟鸣,但却绝不缺少明媚的阳光。
极精美雅致的房间,完全没有一丝挑剔,床自然也是无比的讲究而舒服,但床上的人却一点都不舒服。
艰难的靠在几个柔软的不能再柔软的锦垫中的洛雨亭的脸色几乎是苍白的吓人,斗大的汗珠接连不断的从他的额头上滚落,此刻不单是他身上的亵衣,就连他一头的长发几乎都因为湿透了而丝丝缕缕的贴在了他的身上,令他觉得更加难受。
“今天议事会怎么样,我吩咐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洛雨亭的声音几乎如同耳语,但却是他咬着牙说出来的最大的声音。
“回,少主人,一切都很顺利,也都安排好了!”恭顺的垂手立在床旁的胡人凤低声道,但脸色却微微有些发青。
一阵无力且痛苦的咳嗽,床上的洛雨亭就觉得胸口的那股剧烈的闷痛令他几乎连呼吸都成了困难,洛雨亭不是不知道他现在真的不适合动气,但那股恼怒却使得他忍无可忍,冷声道:“胡护法,我还没有死呢!”
看着瞬间就跪了下去的胡人凤和为他诊脉的汤如海那三指上力道的微微一重,洛雨亭当然知道胡人凤之所以会这样说,完全是他们的一片好意,为的就是让他能安心调理,但他却绝不能容忍任何人明目张胆的欺骗他。
“少主人,属下不敢!属下一—”
还没等胡人凤说完,洛雨亭就又是一阵更加痛苦的咳嗽,令他的脸上竟然泛出一丝不正常的绯红色。
“怀璧山庄现在有什么动静?”洛雨亭道,慕容嫣的事情的确是出于他的预料,而且他也绝不相信那个女人只是如江湖传言的那样失足落水而亡的,所以今天他对慕容玉的举动并不意外,但只可惜,楚江陵不是他,否则的话,慕容玉绝走不出那个议事厅。
“怀璧山庄正在举丧期间,外表上看没什么特别!但是——!”胡人凤本是一个火爆脾气,从不会遮掩些什么,但这次他却实在不想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胡护法,你应该知道,好多事情不是你想瞒都能瞒的住的!”洛雨亭的声音很低,很弱,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咳嗽,但却依旧含有一种令人不可抗拒的霸气。
胡人凤的脸色已完全变了,他自然知道目前的这位少主人早已不是他们能操纵和控制的小孩子了,而且某种意义上,这个少主人已能完全凌驾与他们所有的人能力之上,所以他只能咬着牙继续说道:“但江湖上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传言,说怀璧山庄与我教勾结,并已经得到了莽古朱蛤,而且慕容嫣之死还和当初唐门之事有关!”
偷眼看了一下床上一直都紧捂着胸口的人,胡人凤忙补充道:“不过少主人,请放心,属下等已下令去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胡人凤不是不知道洛雨亭对洛雨楼的那份感情,更知道目前洛雨亭的情况,所以他真的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情令洛雨亭耗费心神!
艰难的一声冷笑,又是一阵咳嗽,洛雨亭的声音又低了一些,说道:“当时,南宫清是什么表现?”
“看上去没什么特别!”胡人凤道,胡人凤实在不明白这分明是怀璧山庄和南宫世家的事情,而洛雨亭为什么要问南宫清的表现。
根本没有理会胡人凤语气中的不解,洛雨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和鄙视,低声说道:“让楚江陵照常发放对慕容世家的指令安排,记得当日——!”
洛雨亭的声音低弱的几乎令胡人凤只能俯身到他的身旁才能听到,但从那双清眸中流露出的一缕寒光上却令他心惊胆战,而且他更不明白洛雨亭为什么还要发放对慕容世家的安排指令,更不明白洛雨亭为什么要那样安排。
看着满脸的不解和担忧的胡人凤,洛雨亭依旧只是说了他想说的东西,就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因为他真的很累,再说在他心里一直都认为除了他之外,其他任何人只要听从安排就行了,因为棋子只要听从命令就行了,根本就没有知道为什么的必要。
洛雨亭虽然这次病的真的很重,所以他才没能亲自去主持今天的议事会,但却正如他说的,他还活着,他只要还活着他就敢确定他能掌控天魔教中的一切,只可惜,推开这间房间的门,并走进来的那两个人都不是天魔教的人。
人是不请自入的,而且绝对是出乎洛雨亭意料,但洛雨亭的脸上却在笑,虽然他笑得很勉强,却真的在笑,只是这整个房间里就只有他在笑,所以显得格外的怪异。
“老祖宗,您早!”洛雨亭柔声道,他的声音如同耳语,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使得他头上的冷汗又多了一层。
进来的人是白老夫人和跟在后面端着一碗参汤,两眼通红、一脸憔悴的唐婉儿。
“我再早,也早不过亭儿你吧!”已坐到了床旁的白老夫人恨恨的看了一眼几乎是面如金纸的洛雨亭,又将目光扫过了床旁脸色都己经发白的胡人凤和汤如海,一股难以抑制的悲痛和痛惜令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老人特有的凄凉。
“老祖宗,我也不过是—一!”
洛雨亭的话还没说完,就立马闭了嘴,因为他的手腕已落在了白老夫人的手中。
偷偷的看了一眼单腿跪在门外的薄雪恨,示意他带着所有的暗卫都退了下去。洛雨亭自然知道薄雪恨即使可以拦得住任何人靠近这个房间,却万万拦不住白老夫人的,而且即使他再怎么才智无双这次也休想再瞒得住他这位曾外祖母了,因为从刚才直接就推门而入的老人家的那一脸几乎令他不寒而栗的寒霜上看,他就知道刚才他和胡人凤的话,以及他的安排恐怕都被这位曾外祖母知道了。
瞬间就陷入一片寂静的房间里,洛雨亭自认他的忍耐力真的已经是世间难得,但他胸口的那股越来越剧烈的闷痛令他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所以他根本忍受不住咳嗽的欲望。
一阵阵无力且痛苦的咳嗽在静的吓人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