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没想到?”冷冷的站在原地的洛雨亭淡淡的说道,这是他的心里话!
洛雨亭不是不会赌,其实若论赌的技巧上,他知道的甚至不少于姬飞风,但他却从不亲自下手去赌,因为他知道自己输不起。这次真是他第一次赌,而且还是拿自己和姬飞风的命作为了赌注,他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会贏,但却也有七成的胜算,可结果却是输了,真真正正的输了。
“你准备了两辆截然不同的马车,你的目的是引诱我让我去追那辆你临时准备的马车对吗?”居高临下,看着一脸寒霜的洛雨亭,谢钰心中生出一股胜利后的快感,高声说道。
“但你还是追了这辆!”
一种依旧轻蔑鄙视的感觉令谢钰心中立刻生出一股怒气,冷笑道:“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掩人耳目,都会选择那辆临时准备的车,但略有心机的人都会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偏偏会选择这辆经常坐的马车。但你知道我实在是太了解你了,一定会预料到这些,你的心机也绝不是那些平凡之人能比的,所以那辆普通的马车本应该是最安全的,反而成了最危险的,这样一来我会认为你可能会做这辆经常坐的马车。但你也猜到了你刚刚让我上了当,所以,我就会认为你绝对会反其道而行之,这样就令一切又都完完全全的相反了,最危险的反而成了最安全的,我会认为你就会像一般人那样坐那辆临时的马车,对吗?”
谢钰解释的很明确,而且也正是洛雨亭一开始所想的,但这却不是洛雨亭想听的,忍不住偷眼看了一下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屠龙,洛雨亭又捂着胸口艰难的咳嗽了一下,冷声道:“看来你第一开始并没有追对?否则的话,你也不会到了这里才追上我们!”
“不错!”根本没有一丝否认掩饰,因为谢钰知道他们之间也根本没有任何必要相互隐瞒对方,继续说道:“但你却忘了一件事?”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洛雨亭终于将目光落到了谢钰身上,还正好迎上了那满是怪异的情愫的目光,但却没有说话,因为他每说一个字,他胸口的疼痛就会加重一分,而且他知道即使他不问,谢钰也会告诉他,所以他完全不想说任何一句废话。
“你忘了车辙的深浅!”
话音未落,洛雨亭已低弱的苦笑了起来,而且他的人还不由自主的扶到了马车上,叹声道:“果然还是百密一疏!我竟然忘记了这坐人的马车和未坐人的马车的车辙深浅是不一样的!”
若是以往他绝不会疏忽这些,只可惜,他现在的身体已是几近油尽灯枯,而他的心神还已经渐渐涣散,所以才会范这样的错误。
其实,洛雨亭虽然天生心高气傲,喜欢争强好胜,但他却绝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也从不会把一时的胜败太放在心上。但这些天,他心里承受的压力和悲痛实在是太多了,白老夫人和胡人凤的枉死,天魔教在雪宫一役上的惨败,都令他身心具损,而今日这次失误,再加上他正在病中,使心思本就过于烦乱悲观的他想法越发的偏激了起来。
突然,心头猛的一震,难道真是自己的大限将至,顿时一股从没有过的疲惫和悲伤令洛雨亭整个人就如同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精魄一般,一口鲜血就直喷在了车厢壁上,而身体则松软的倒了下去。
“月饼,你怎么样?”一把就将洛雨亭虚弱的似乎连骨头都没有了的身体抱入了怀中,姬飞风怒声喝道:“既然是赌,有赢,就有输!男子汉,大丈夫,生则顶天立地!月饼,你别他妈的这么输不起!再说,就算是输了又何妨?今天有老子陪你,就算是输掉了这条命,只要你不在乎,老子就没有一句怨言!”
眼睛勉强微微睁开了一丝缝隙,洛雨亭只觉得身体不但越来越冷,就连意识也已渐渐模糊了起来,但脸上却还是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咬着牙低声说道:“飞风,今生今世,有你这个混蛋陪着我,我就算是死,也此生足矣!只是,我今天连累了你!我欠你的,唯能等我——”
“混蛋,你少跟老子说这些用不着的废话!老子可还没活够呢!而且你他妈的也别忘了,你我还约定了,等咱们三十岁了就一起退出江湖,做一对老老实实的守家好男人!所以你少他妈的在老子面前跟个娘们似得要死要活的臭矫情!”根本不等洛雨亭说完话,已一把就将洛雨亭背到了自己身后的姬飞风便怒吼道,并一手就扯下了马车上的车帘,顺手一绕,竟然就拦腰将他和洛雨亭绑在了一起,同时,他手中的玉笛已摆出了架势,一双明亮的眼中尽是焦急的怒火。
“傻瓜,傻瓜,你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傻瓜,——”完全不由自主的洛雨亭低声喃喃道,但他靠在姬飞风肩背上的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却尽是复杂的表情——欣慰、喜悦、悲伤、不甘、担忧——!
隔着漆黑的纬纱,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双清如秋水的眼中尽是怨毒和愤怒,谢钰手中的缰绳已被他攥的完全扭曲变形,但却还是柔声道:“薄情,只要你此时跟我回去,我绝不会伤你,并保证今生今世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甚至这整个江湖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分享!只要你——”
“呸!你这个见不得光的怪物,少在老子面前放屁,老子和月饼既然人都出来了,又岂有再回去的道理!”根本不等谢钰说完话,就是一声如同惊雷的怒吼,同时,挥手便攻出了数招的姬飞风已纵身暴起。
一声无比阴骘的低笑,谢钰竟然没有躲闪,只是狠声道:“好,清风拂面,你既然不愿意回去,也可以!那我就在此杀了你,再带薄情回去!”
说话间,他左手轻轻一挑,便抽出了身边的一个大汉腰间的钢刀,同时右手轻轻在刀身上一拍,一把精铁所致的朴刀竟然就瞬间碎裂开来。随即,呼啸声响,那数段碎片就直射向已在不到数尺距离处的姬飞风。
立刻,眼前就是数点寒光,姬飞风虽然年轻,但却是腥风血雨中的老手,反应机变更是一流。
马上,玉笛招数皆变,攻势瞬间就改为守势,并变换身形,下盘一只脚已猛地一踏另一只脚,另一只脚上早已灌注了内力,以力借力,他的整个人就带着洛雨亭向后退了出去。
本也是身上有伤,武功只有平时的七八成,此时身后还背着近半昏迷的洛雨亭,姬飞风虽然侃侃躲过了那数点寒光,但落地后不但一阵踉跄,而且头上也微微渗出一层冷汗。
脚步未稳,劲风已到。
未干的鲜血,满地随风肆意滚动的落叶。
本就一派肃杀凄凉的林间,此时,已是一片惊心动魄的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