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看见姬辛低头笑了一声,似乎释怀了一般,
“纵使天下人不知朕,也有太师懂得。”
姬辛不会再遇见这样一个人,年少相互扶持,后有教授之恩,似长姐又像亲母,偏偏也有脆弱模样,让他心生怜意,又因着过往尊敬万分。
叫他如何放得下?
“陛下为国为民,上天在看,百姓也会知道。”侯嫮垂着眼,并不因姬辛方才那句话而有半点自傲。
什么仗着自己是皇帝的恩师就做出恃才傲物仗势欺人的模样,统统没有。
这是姬辛心里最好的太师,可是这样的太师,姬辛留不住她。
能让侯嫮停下脚步驻足,甚至为之殚心竭力的,不是他姬辛,而是天越江山,数千万百姓。
姬辛期待着盛世的到来,又怕真到了那一天,侯嫮会离他而去。
到那时,他没有留下她的借口。
最后一笔落下,侯嫮眼眸微抬,似乎是要透过窗户去看外面的景象——
月明星稀,宫铭收回看向天空的眼睛,坐在草垛子上,身旁放着丈八蛇矛,嘴里叼着一根杂草。
“钟将军也睡不着?”
钟招走至宫铭身侧坐了下去,“王爷不也没睡?”
武将间向来有种奇异的联系,即便宫铭不说,钟招也知道他免了自己的礼。
贺兰山离上京很远,而这样的距离,一定程度上衰减了所谓的尊卑贵贱。
“本王不睡是因为有军务烦心,钟将军又是因为什么。”宫铭往后一躺半靠在草垛子上,整个人懒洋洋的,嘴里那根杂草一翘一翘的。
钟招不说话了,宫铭也没有催他。
明明二月末的天气还很冷,二人却都没感觉一般,穿个单衣外套一件宽大衣袍就坐着,也不打哆嗦。
“下官……”钟招犹豫了很久,“是因为一女子才自请命前往贺兰山。”
宫铭点点头,也不觉得惊讶,“怎么,现在后悔了?”
“没有。”钟招否认。
“既然没有后悔,那你在想什么?”宫铭伸手拿开嘴里的叼着的杂草,“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情情爱爱本王是不懂,但是既然来了,那便好好待着。”
“谁说在边关就不能建功立业,有一番大作为了?”
“下官只是觉得,”钟招抬头看着天,那轮明亮的弯月,似乎比在上京看到的要更亮一些,
“有愧于太师。”
侯嫮将他从骁骥营带出来,中间或有失望,可依旧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她面上看着不近人情,实则告诉了他和阮灵均一个最好的出路。
只将所有选择摆在他面前,告诉他后果,也告诉他何谓初心。
到了边关他才真正想明白。
宫铭要将杂草丢掉的动作一顿,手在半空中凝滞了一瞬,而后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