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羲和院后,陶英端着盘糕点说:“怎么样,气出罢没。”
“多谢姑娘。”迎春遗憾道,“只可惜,我武艺不精,她即便一只手,我也没能赢她。”
“我本就没指望你赢她。”陶英一脸平静道,“今日这遭,一是为了告诫他们悦之即便没有回来,我这里依旧不是可以随意僭越的,这第二便是你心中怨愤太重,不让你发出来,我怕早晚被人看出来,到时候坏了计划。”
“姑娘放心,奴婢日后定会谨言慎行。”
迎春躬身道。
“嗯。”陶英拍拍手,说,“你的手还是快去处理一下吧。”
迎春出去后,陶英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印泥,今日这一遭,她其实还有第三个目的,便是趁机弄到莫道寒房间的钥匙。
旃蒙在院子里找到掉落的钥匙时并没有怀疑这其实是陶英那一剑趁机偷走后丢掉的,也更没想到后面几天陶英都会一大早的来护卫院找自己,不是学武,就是拉着她赌筛子,或者是叶子戏。
这日,陶英又来找她,却是神秘兮兮抱着一个盒子递给她,说:“打开看看。”
旃蒙刚从床上起来,连忙扯了件外衣,接过,说:“什么东西.....”
陶英不故意端着时,本就是个俏皮活泼的样子,这几天下来反而和旃蒙,还有一群下人们熟络的很,和陶英说话也就逐渐轻松起来。
旃蒙打开盒子,一看竟然是个九连环。
然后一头问号的,抬头说:“九连环?”
“嗯,嗯。”陶英坐在椅子上,侧身捧着脸,说,“我解了很久,都没解开。”
仿佛知道她会推出去,立马补了句:“迎春也没解开。”
“你想让我解。”旃蒙本想拒绝,可看着陶英澄澈期待的眼神,心中还是妥协了,
“好,我试试。”
嘴上说着却不免腹议,明明什么都看不见,腹议一双眼长得蛊惑人心。
可惜旃蒙并不擅长这个,过了很久也没能解开,再抬头看陶英时,见她正气定神闲的喝着茶。
心中一时不快,将九连环扔进盒子里说:“我不解了。”
不小的动静惊得陶英端着茶的手一颤,洒出些茶水,她掏出帕子拭去手腕的水渍,正准备开口,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怎么了,不解什么?”
陶英后脊一僵,佯装平静的放下茶。
旃蒙已经跨出两步,躬身道:“先生。”
莫道寒点点头,走到陶英面前,伸手扶着她,扭头问旃蒙:“刚刚你们在说什么?”
没等旃蒙开口,陶英抢先道:“再说九连环,悦之那你要不要试试?”
本以为可以绊住莫道寒一时半刻,可没想到,就几下,连半盏茶都没到,就解开了,这可是陶英特地改良过的。
没办法,陶英只能随着旃蒙附和称赞。
可莫道寒接着,而是话弯一拐,问:“迎春去哪了?”
旃蒙这才在屋里扫了一圈,还真没发现迎春的身影,更不知是何时离开的。
“是我,”陶英解释,“是这天气忽冷忽热的,我便让迎春再去拿一件披风。”
莫道寒没有说话,只是垂眼看着陶英抓着自己袖口的手,一会后,轻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陶英乖乖点头。
她现在只想迎春已经得手,不然就再难有机会。
夜里陶英坐在榻上,左等右等,迎春却一直没再回来,她心里一凉,推门声响起时,她竟直接躲到了被子里。
“姑娘,你怎么了?”
陶英掀开被角,小声问道:“迎春?”
“是我,姑娘。”
一双手握住她,是迎春的手,真的是迎春。
情绪大起大落,一时间她竟真的哭出了声。
等安抚好陶英,又喝了莫道寒叫人送来的安神药,她便睡了。
过了不知多久,她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抚上了她的脸,然后往下,脖子,锁骨,一直蔓延着,突然一股窒息感传遍全身,她忍不住战栗起来,窒息感越来越尖锐,一瞬间她猛地睁开眼。
她捂着胸口咳了好几下,才喘息着喊道:“迎春,迎春.....”
可她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她。
屋子里也静得可怕。
只有短促的呼吸声和她的心跳声。
她又试探着喊了声:“迎春。”
“迎春病了,”莫道寒正坐在对面,手里拿着一团看着像某种动物的白色毛发,“以后,由我来照顾你。”
陶英睫毛颤动,咬着唇冷静下来,说:“迎春照顾我习惯了,而且你平日也忙,我可以等迎春病好了.....”
“她病好不了。”莫道寒把手里的东西扔进脚边的炭火盆里,又扔了个火折子进去,站起身,走到床榻前,说,“你怕我。”
陶英额角细汗密布,故作轻松的说:“你说什么啊,我怎么会.....会怕你。”
“那你抖什么?”
“我只是.....只是有些冷。”
陶英边说边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扯着被子。
拉扯了好一会,却突然泄气一般,将被子使劲一扔,恨恨的抬起头,说:“为什么,为什么,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安心,要怎样才能把我当成一个人,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会哭会笑,而不是你的随意摆弄的布娃娃。”
莫道寒蹲下身,扶住她的头,抵着她的额头,说:“是你逼我的,为何你就不能乖一点,听话一点.....”
陶英趴在床上,咬牙,艰难地说:“我逼你,难道每日在我药里下迷魂药,把我锁在这院子里也我逼你的。”
“你还知道些什么?”她盯着陶英,迫切的想搜寻些什么。
陶英笑着说:“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莫道寒抬起她的下巴,温声道:“你想起什么了?”
陶英挣脱掉她的手,扶着床栏站起身,寒声说:“我不叫陶英,我本名梨绒,我也不是你救的,而是你害的,我更是别人的妻。”
莫道寒抬头看着对面一点点往后挪着步子的人,依旧温言细语地开口:“还有呢?”
“还有你其实是皇城的人,官居高位,而且你不是什么先生,你根本就是个女人,你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说着,陶英从梳妆台上拿了步摇,不知怎么的竟变幻成了一把像坠子的武器。
“是他和你说的,”莫道寒走近,“所以,你相信一个才认识的人,也不愿相信我。”
陶英听着脚步声,扶着桌子往后退,到了后面直接回头向门外跑,可摸上坚固的墙壁才发现原来自己又回到了密室。
她深呼吸几口气,转过身,举着坠子武器,说:“你放我走,否则我们就玉石俱焚。”
“你为何不继续演下去,”莫道寒渐渐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笑着笑着,有泪滴缓缓滑落,她撑着桌子,说,“在演几天,我就会彻底相信你,即便发现我给你的缎带被拿走,在后门外发现那人的踪迹,我也会继续相信你,你为何不多演几天。”
“不要说了.....”陶英抱着头,顺着墙壁缓缓蹲下身,带着哭腔说,“我演了,我演了那么久的瞎子,可你依旧没有相信我,你根本不会信我.....”
有吻落在她的睫毛上,脸上,就像梦里一样,只是这次不是冰凉的,是热的,滚烫的,像火一样燃烧。
喘息声在她的耳畔,一声声低喃传入耳膜。
“只有你看不见,我才敢明目张胆觊觎你,才敢对你这样,陶英,不要离开,你答应过的,会为我证明云朵热烈的爱着泥沼,你不能走,绝不能,绝不能.....”
陶英不知道自己在密室里呆了几天,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只有汤药被灌入时才知道自己还被困在这里,然后又是晕晕乎乎的沉睡,如此反复,再反复.....
直到某日,有人摇醒自己,给自己穿了衣,扶着自己走,嘈杂的呼喊声,兵器碰撞的声音,才渐渐明白自己出来,试探着唤了声:“迎春。”
“是我,姑娘。我现在就带你走。”
终于,成功了。
陶英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明白这几日的隐忍没白费,那日迎春没能拿到东西,但听到了莫道寒与旃蒙的谈话,知道莫道寒起了疑心,为了计划便又演了戏,由陶英绊住莫道寒,然后迎春拿到东西再来救她,所以那日她根本没喝汤药。
只是她不想再顺着莫道寒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