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耳坠子,旃蒙这顿饭也没办法吃了,因为这耳坠子并非一个小小婢女所有,而是陶英最喜爱的一对,可按婢女所说这耳坠是她大雨后在北院捡的,可陶英却一直未提起过,就连丢失的日子都那么巧合。
陶英午睡刚醒便听迎春说:“梨护卫已经在门外候了一个时辰,说重要的事见姑娘。”
“让她去偏庭等我。”陶英想了想,又说,“之前让你收起来的石榴耳坠在哪,帮我戴上。”
“奴婢一直好好收着在,”迎春从梳妆台木匣里找到,看着只剩一个的耳坠,问,“姑娘是觉得梨护卫这是发现了什么,特地来探探口风?”
陶英偏头,说:“迎春,我还没心思听你讲新故事.....”
每个字咬的重,有一种刀在脖子上的感觉。
“姑娘见谅,是奴婢妄言了。”
陶英没继续纠缠这件事,站起身,微笑道:“走吧,去听听梨护卫的故事。”
“是。”
陶英一走进门,旃蒙就看见了她右耳垂上红的耀眼的耳坠。
“梨护卫,可是悦之送了消息回来。”
“.....噢,先生确实来信说会尽快赶回来。”旃蒙收回目光说,“不过,今日来不是因为先生,是为了归还小姐一样东西。”
陶英蹙眉,看起来是在努力回忆着旃蒙说的是何物。
迎春扶着她坐下后,走过去接过旃蒙手里的东西。
“小姐的耳坠不知是何时丢的,”旃蒙将耳坠递给迎春,正是陶英缺少的另一只石榴耳坠,“看小姐平日总戴这石榴耳坠,丢的日子里迎春也没同我们说在庄上找找,迎春如此失职,小姐仁善不忍教训,大可教给我。”
“不是她的错,”陶英伸手去拦下跪的迎春,“是我见之前庄子上因为我出了好些事,我不愿再因为一点小事而兴师动众,而且这耳坠丢的确实有些日子了,我都觉得再也找不回了,今日梨护卫替我寻着,属实感激不尽,也不知这耳坠是在哪里找到的,我之前让迎春找过,却丝毫没有踪迹。”
“照顾好小姐是我的指责所在,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旃蒙和迎春互换了眼神,继续说,“这耳坠是被一个婢女捡到了,估计也是因为这样迎春之前找时才未寻到,不过据那婢女所说,这耳坠是于姑娘醉酒那日在后门附近捡到的,我还奇怪,姑娘怎么会去后门.....”
“是嘛.....”陶英自嘲一笑,“没办法,我这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去哪里都要人照顾,可我这性子却闲不下来,迎春偶尔不在,一会我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估计就是那日在宅子里闲逛不小心丢失的吧。”
“既是如此,就先不打搅小姐休息了,”旃蒙俯身道,“日后再有任何事姑娘尽管吩咐我和庄上的任何一个人,若是让先生知道了小姐在庄上不快,我们也没办法交代。”
陶英站起身,说:“有劳了。”
旃蒙离开羲和院没多久,陶英在迎春的帮助下与樾笙又见了一面,并明白了迎春的话所言非虚,正式答应与迎春合作,就是这合作稍稍改变了一下,之前迎春的请求是救她与她夫君一命,现在变成了帮她为夫报仇。
原来,迎春的夫君范正元已经逝世。
迎春泪流满面。
“一定是他们,一定是魍魉的人,他们还是没有放过他。”
陶英递给她一张帕子,说:“后面,你作何打算?”
“报仇,他们不守诺,就不能怪我背信弃义,姑娘,你一定要帮我,只要你帮我,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你们江湖人都是这样说话的吗,动不动就上火山下火海。”陶英说:“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听我的,不能轻举妄动,而且你要承诺逃出这里后,你的命就是我的,我要你生,你生,我要你死,你死。”
迎春立马叩首道:“迎春日后,任凭姑娘调遣。”
陶英喝了口茶,心里将所有事在心里盘算了一圈。
计划要提前了。
也不知道莫道寒对于这里的事知道了多少?不过一定要在他赶回来前拿到密室里的东西。
翌日,陶英心情异常愉悦,当然这是迎春的想法,因为一大早就被陶英趴在外间塌边,她醒时还吓了一大跳。
陶英拉着她催促她给自己洗漱,整理好后便兴致勃勃道,说:“我们去找梨护卫教我们武功吧。”
迎春惊讶的张大了嘴,半天才找回声音,说:“姑娘,你到底是有新的计划了,还是昨夜不小心磕到脑子.....”
陶英昨夜起夜不下心绊了一跤,迎春以为摔坏了脑子。
“我没傻,”陶英认真道,“我只是太闷了,与其这样呆着,不如替我们和梨护卫找点乐子。”
旃蒙正在练习刀法,对于陶英的突然到来没料想到,对她请求更是琢磨不出用意。
陶英诚心实意地说:“梨护卫昨日不还是让我有事就找你,这我不就来了。”
旃蒙说:“我是怕伤了小姐。”
陶英摆摆手说:“我相信梨护卫,你会知道分寸的。”
旃蒙嘴角一抽,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本以为只是简单比划两招,哄得陶英开心也就罢了,可谁知陶英由领着旃蒙学了几招后,却突然道:“梨护卫,不然我们来比试比试,看看我学的成果如何。”
“小姐,这万万不行。”旃蒙急忙道,“刀剑无眼,我不能从命。”
“你不用刀不就行了。”
“.....”旃蒙,“拳脚也无眼。”
“那你再收起一只手。”
“可是.....”
旃蒙还想再说什么,陶英厉声打断她:“到底是你瞎,还是我瞎,还是你觉得我刚学的全都拿不出手。”
旃蒙看陶英的样子不像会善罢甘休,今日这一遭是躲不掉了,只能把佩刀丢给了下属,还背了一只手,只剩下一只左手,说:“请。”
陶英立刻笑起来,说:“那就劳烦梨护卫不吝赐教了。”
话音刚落,陶英手里的剑便朝着前方刺了过去,那势头看着猛,可明眼人人一看就知道偏大发了,果然本来围着的人为了躲避剑锋被迫四散躲避。
旃蒙站在中间,一时不知是该拦,还是该拦,算了,还是不拦了。
没人愿意把好不容易脱手的烫手山芋,再接回来的。
迎春在远处,见着此景,反倒没被这闹剧吸引,而是看着旃蒙,握紧了拳,眼睛里的寒冰若是能杀人,旃蒙一定变成了筛子。
旃蒙感觉后颈一凉,下意识回头看去,一把剑已经直直地刺了过来,她慌忙躲开,还没喘口气,就听陶英说:“迎春,接着,你刚才也学了,后面就由你替我比试,可千万别输了。”
“是。”
旃蒙刚一只手接下迎春全力的一剑,准备拿刀快速结束这场闹剧,就听陶英又道:“梨护卫可别伤者迎春,毕竟刀剑无眼,拳脚也无眼。”
生门虽比不上死门武艺精进,可也是千挑万选的高手,迎春又是生门排名前十的高手,旃蒙一只手硬抗迎春两招,已经有些吃力。
可这么多双眼睛在,她也不好再拿刀,只能给迎春使眼色,可这人不知怎么了,不但不回应,这一剑一剑的就像真要砍死她一样。
她看着再次扫过来的剑刃,旋身躲避时趁机从衣摆撕下一长布条,翻身缠上迎春的剑,单手一扯,便拉着剑抵在迎春的臂膀,狠厉的说:“这戏该散场了。”
可迎春却嘲讽一笑,说:“什么戏,我只是仰慕门主的威名,想与您一教高下。”
“你.....”话还没说出口,迎春一脚登时朝她小腿踹去,长剑斩断布条,又直抢上来。
旃蒙斜身避过,却被剑风逼得后退几步,登时忍不住道:“你疯了。”
迎春没有回应,而是更加出手狠辣,不远处的陶英却笑吟吟道:“梨护卫,豹子你都杀的了,今日怎的连个婢女都打不过,看来你还真是将最厉害的招式交给了我们,迎春还不叫声师傅。”
“师傅,看好了。”
旃蒙紧抿着唇,左手已经有些发抖,却见迎春大喊一声后,左脚后移,右腿前弓,双手握剑横在面前,正是刚刚旃蒙教陶英的招式,全部内力蓄力的一剑,躲是躲不掉。
旃蒙神色凛然,身体后挫,单手扯下束发的缎带往掌上一绕,果然迎春手腕倏翻,剑被一掌打了出去,在剑离她还有一寸时微偏头,在仅有半个指节的间隙下她逆着剑背单手“虎爪式”就要硬抢下剑。
可碰刚着剑柄,不知何时迎春到了她身后,竟然空手接白刃,摁着剑便往她侧脸削去,旃蒙紧咬着牙,手掌因为剑气已经灼伤,在硬抗肯定不行了,握着手心缎带上的玉扣灵机一动,松手后撤,迎春横握着剑刃追上时,她抬手捏着玉扣擦着剑便一记正劈,便听“哐当”“玎玲”两声,长剑与玉扣断裂在地上。
陶英应声问道:“迎春,谁赢了?”
“我输了。”
迎春撕了衣摆的布料缠上流血的手,走到陶英身边。
“嗯,这也是预料之中,毕竟梨护卫武艺高超,不是我们几招花拳绣腿能比的。”说完又扶着迎春走到旃蒙面前,笑眯眯道,“梨护卫,今日辛苦你了,我会跟悦之说她不在的日子里,你很尽职尽责。”
看着陶英走远的背影,一个下属挠挠头说:“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旃蒙嗤笑一声,“不过是借着先生的威严来显示她在庄上的地位。”
会借势而爬的“金丝雀”而已,看来之前的顾虑是多余了,这哪里是要千方百计逃的样子。
旃蒙心里想着,却听一旁惊叫一声:“门主你的手.....”
旃蒙顺着目光低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最后一下,剑气反弹,震伤了她的手,现在鲜血顺着缎带渗了出来,她心中惊叹迎春的武功,半晌呼出一口气,说:“去给我拿些金疮药到房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