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钟澄刀在外围,未及回守,总不成真拿头去架对方劈石破玉的猛力,只得拼着一条手臂被砍下的风险举臂挡架。
他几可想象到手臂断落,鲜血四溅的可怖场景。
这一幕没有发生。磨坊主的双腿甚至没来及跨过门坎,就被拉扯回储藏室内。
钟澄似乎听见了一声极短促的尖呼声,如同冷风将薄纸割裂。
他无比担心这莫名的变故会把郭雏辰引来,然而心神一定后,他的第一反应仍是冲入房间,随即撞见了刻骨铭心的一幕。
储藏室的地板彷如泥潭般幻化出阵阵连漪,中心处的巨大漩涡则彻底卷住了磨坊主双腿,同时将足够掩盖其呼声的泥浆溅至他面门。
若换作另一位镇元境高手,奋起全身劲力,或可从这地狱漩涡中挣脱。
但磨坊主的一条腿是假肢,此时此刻根本无法使力,另一条腿乱无章法乱踏乱踩,亦无助脱离困境。
不一刻,钟澄亲眼瞧着泥浆将磨坊主扯入地底,然后重新凝固成形。
漩涡并未将之置于漫长的窒息过程,而是干净利落地将那颗曾向钟澄露出狞笑的头颅拧落。
为数不少的血水之中,浮出一道浆水般似实非虚的形体。
钟澄紧紧按着刀柄,但见眼前诡异身形渐渐恢复人形,长发柔顺,身段如蛇,外披简简单单的一件麻布袍子,笑意嫣然地瞧着他。
“欢迎你,钟大人。”
她的话声与刑离奇异地性感的沙哑声线截然不同,咬字吐气并不咬实,词句间总留有暧昧不明的余地。
说话本身却颇为直接。“队长信里提起过你。我是路然,是你被提早派来镇上观察的队友。”
钟澄神情怪异地瞧了瞧风姿绰约的她,再盯着刚演示过一次可怕异变的地板,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开始明白,第四小队的“不死”之名到底从何而来。
他也可以肯定,炼丹司中的其他小队如“奇迹”第七小队,绝对没有像第四小队般华丽的阵容。
刑离和眼前这位路然的表现,完全超出了镇元境该有的修为。
但要硬撼楼上那位正式跨过仙凡之别的“奇迹”,钟澄相信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很高兴认识你,可是我们得走了,赶在郭雏辰下楼之前......”
话没说完,他盯着路然脸上淡定的笑容,话声从中剎住。
回想起来,郭雏辰可以在不留下物证下指使磨坊主杀他,不代表她有亲自出手的打算。
一旦没能将钟澄瞬间击杀,亲自出手而留下痕迹的结果是她不可承受的。
而磨坊主对钟澄的袭击,严格上无法成为定她之罪的依据。律法上,被逐出族谱者的行为是无法上遡至与本家相关人士的。
她也没明确表明,自己清楚潜入者就是钟澄,因此路然的证供不一定有用。
从郭雏辰的角度,在不清楚邹彻正留守客栈,而非与队员共同行动的前提下,决不会贸然撕破脸皮。
钟澄灵机一动:“对她而言,当务之急是赶在已知悉计划的我们跟前抓到养蛛人?”
“嗯。”路然说道。“但我们接下来的目的地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