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夜心摇了摇头，费力地抬起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被血浸红了的书卷。

那书卷看起来古老比，纸张微微泛黄，像是千万年的时光已从上面走过，声地诉说着过去的悠悠岁月，有沧海桑田之感。

她将古卷塞在了凌汐池的手中：“这个……给你……”

林中的风越来越大，白雾在她们面前萦绕，带着渗人的冷意。

凌汐池木然地看了一眼，那古卷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两个字。

轮回。

她的眸子带着惊诧和疑惑，仿佛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燕夜心喘了两口气：“这……这便是……你们启族……轮回之花的功法，我这次离开……便是去取这本心法……当年我们偷走了它……我想将它还给你……想求你们看在……一个母亲的份上……把我的女儿还……还给我！”

凌汐池震惊了，她捏着那本轮回之花的心法，指骨捏得咯咯作响。

她颤抖着嘴唇：“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不将你的女儿还给你，你知不知道，她一直在等你，等着你来接她。”

燕夜心晦暗的眸子一亮，紧紧抓着她的手，问道：“真……真的？她……她肯认我了，不怪我……了吗？”

凌汐池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弯腰欲将她抱起来：“她就在外面，我带你去见她。”

“不……”燕夜心突然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视线落在了那本心法上，眼中带着一种迫切想要赎罪的光：“我……我还有话同你讲。”

凌汐池又怔住了：“你……你要同我说什么？”

燕夜心断断续续地说：“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轮回之花……虽然始终参悟不透……但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我现在告诉你……你一定要听清楚了……灼灼不死花……蒙蒙长生丝……生死死复生……若人能守一……只此是长生。”

凌汐池哽咽着问：“什么意思？”

燕夜心的眸子开始涣散，手却更用力地抓住了她：“过去、现在、未来……轮回之花……雌雄两分……花开有情……咳……你……你体内虽然有轮回之花……可它……可它并不是……完整的……你要找到另一个肯为你牺牲的人……你们彼此都肯为对方付出生命……生死相依，轮回之花才是真正的轮回之花，否则它就是一朵魔花，会令修炼它的人堕入魔道……你要切记了……”

鲜血从她口中涌了出来，眼看她快不行了，凌汐池来不及去深思她的话，急忙将她抱了起来：“你先别说话了，我带你去见妖儿。”

燕夜心摇了摇头：“别白费力了……你看到这些树了吗……这里已经被布置成了一个伏魔阵……这是仙霄宫的阵法……你带着我是走不出去的……一旦这个阵启动……困在里面的人很难出去……”

凌汐池的眼神冷了下来，她听说过伏魔阵，此阵以树为阵，坐落八方，分为八个树阵，合为八卦，分别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阵又可衍变成六十四阵、六十四阵可生三百六十五阵，阵中杀机四伏。

燕夜心又道：“小师妹……为了这个秘法……我们犯下了滔天的……你可会……原谅我们？”

凌汐池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燕夜心会心地笑了，喃喃道：“那就好……我总算有面目去见师父了……好好对我女儿……不要让她成为他们日后争夺天下的牺牲品……”

“夜心！”

凌汐池还未说话，凄厉的惨叫突然在她们身后响起。

一道人影如猎豹般冲了过来，将她重重地推到了一旁，她木然地站了起来，看着那死死地盯着她的小女孩，沾满了鲜血的手开始颤抖。

妖儿冷冷地看着她，仿佛从来不认识她，指着燕夜心问：“现在这个是我娘吗？”

她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得超出了她的年龄。

凌汐池觉得心好像被揪成了一团，因为她知道看着父母死在自己眼前是一件多么痛苦多么残忍的事。

可她不能骗她，只得点了点头。

妖儿又问：“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我娘？”

凌汐池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绝望和恨意。

她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句话，喉咙更是酸涩比，脚下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双手温热比，却依旧让她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她几乎看不清来的人是谁，只看见妖儿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她笑着说：“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在笑！

凌汐池想不到，她居然可以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三个字。

她多么希望她能好好地哭一场，那样她至少觉得她还是妖儿，可现在眼前这个人，她已经不是妖儿了。

因为自己确实杀了人，杀了她最亲最亲的人。

耳旁传来燕夜心弥留的声音，带着不确定，那梦幻的声音，就像一个极美的梦境，是不是到了这一刻，她仍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问道：“是你吗？”

凌汐池往那边看了一眼，只看见冷君宇不停地在点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背上的血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全世界都好像变成了血的颜色。

燕夜心笑了起来，笑意像个小女孩般纯真：“其实啊，我后悔了，我十年前就想来找你了。”

她苍白的手穿过白色的瘴气，抚摸上了冷君宇的脸，可只是一瞬，那只手又力地垂了下去。

冷君宇一把抓住了那垂下去的手，像是极力要让它再一次抬起来，再一次抚摸他的脸。

可他知道那只手再也不会抬起来了。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就像要用全部的力量去拥抱她，然后他开始发疯一般仰天狂笑！

血和泪同时涌出，那笑声凄厉得足以令鬼神为之震颤。

妖儿也跟着大叫了起来：“娘……娘……”

她扑到了燕夜心身上，使劲地摇晃着她，绝望的痛哭声一声比一声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