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历七二一年十二月初一，中州云都郡，云都城 自刀陵镇会盟之后的第二天各方人马便开赴各自战场，这一日午间，南宫震带着自家人马和林家之人抵达云都。 云都既是厉朝都城，又是独孤氏的老巢，本来不应该南宫家和林家出手。事实上，两家的人也只是在一旁掠阵，在独孤家的人拿不下对方才会出手。此行主要目的还是担心独孤家会隐藏发现的信息，两大高手出钱出力，若最终给他人做了嫁衣，自然不乐意。南宫震是如此，西门追也是如此。 两家之人赶到时，独孤尧已派五百皇城禁卫军将悦来客栈团团围住。理论上类似的事情不应该皇城禁卫军出手，皇城禁卫军主要职责在于护卫皇城。云都的日常治安由云都城防营负责，各种案件的侦办和审理则由云都城守府负责。巡防营和城守府分工合作，且城守府自己也有五百左右的府军，平时办案缉拿凶犯都由这五百人执行，人手不足才会请巡防营或者禁军帮忙。 总而言之，若在平时，此事定是交由城守府。不过事关重大，独孤尧自然还是叫自己最信得过的皇城禁卫军来办。 云都东大街悦来客栈规模也不小，占地约五亩，呈东西走向共三栋楼，呈“吕”字形排列。每栋楼均是三层，两侧走廊旁也有客房。临街的一栋是酒楼，居中一栋和最东边一栋是住宿客房，每两栋楼之间有一小院，其间花草树木，假山流水应有尽有，就规模而言与好又来也不遑多让。 悦来客栈作为公共场所，吃饭住宿大有人在，尤其住宿之人来不及撤离，行动难免殃及池鱼，不过在场除了林家人，南宫世家和禁卫军首领似乎并不打算顾及这些人，直接下达了搜索命令，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南宫震一马当先，禁卫军首领带着几十个钢盔银甲，面盔遮面的人紧随其后进入搜索，林泉无法，只得带着林惜晨加入行列。 情报没有错，悦来客栈确实是暗夜一处隐秘据点，大到掌柜，小到小二厨师几乎均会武功。这些人未曾逃窜，但也不愿束手待毙。不过有南宫震和林泉两大高手在，对方不过让禁卫军损失了一些人手。 南宫震一掌震碎了此处暗夜首领，也就是悦来客栈掌柜的丹田，此人和其余人一样，自知不能幸免，服毒自尽。战斗不过持续了两刻钟，更多的还是搜索查问，对方虽不曾逃窜，却似乎也收到消息，没给南宫震留下有用的信息。 十二月初三，云州落云郡，南窑城 南窑城位于落云城正南方约百里，从落云城出发快马一日便可抵达。领命返回落云郡的赵天凯将会盟情况转告家主赵雄和郡守宋浩文，同时将独孤陌的亲笔书信交给宋浩文。赵雄和宋浩文一合计，决定由赵天凯带十五名赵家侍卫和一百府军前往南窑县城，宋浩文带一百府军开赴西华县城。赵清霜闻知赵天龙消息，自然坐不住，赵雄便派她随宋浩文前往西华县。上官静怡也想同行，却被劝止。 南窑县柳家和搬至此处的赵家旁系并称南窑县两大世家，柳家虽然名义上是赵家附属势力，可赵家对下宽厚，除了在矿场和畜牧产业中抽取部分利益，平时倒是各行其是，互不干扰。换言之，赵家并没有刻意控制打压，可以说间接导致被暗夜介入。 南窑县的赵家旁系自然也派人相助赵天凯，领头的是赵天凯的堂弟赵天赐。赵天赐时年二十六岁，装扮不伦不类，未带簪，头发全部梳至脑后，却不曾像一般江湖客那般将头发束起，只是披散着，面色阴骛，看面色像是赵家难得一见的凶狠之人。 “大哥，小弟我早就看柳家的人不顺眼，他们要是反抗，那就怪不得小弟下手很辣了。”赵天赐阴着脸说道，此时二人均是宽大宝蓝色披风，横刀立于柳府门前，柳府大门紧闭。 “天赐说的不错，反抗者自不必留手，不过老弱妇孺如何处置，还得家主和郡守示下，我等不可妄加杀戮。”赵天凯说道，赵天赐则是一脸不屑。 二人交谈的瞬间，柳府之内却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尖叫声，听声音多是老弱妇孺。看上去是柳家的人自己动手绝后，如此一来，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大公子，我们可要即刻行动阻止？”赵五向赵天凯问道。 “阻止了作甚，对方肯自己动手，省了我们的麻烦，本少爷虽想将其赶尽杀绝，却也不想给赵家留下残杀老弱妇孺的骂名。”却是赵天赐说道。 “罢了，叫弟兄们凝神戒备，对方自绝后路，想必会是一场血战。”赵天凯吩咐道。 不过片刻，府内的尖叫惨叫渐渐止歇，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朝大门靠近，柳府内的人自己将门打开。那景象，即使都见过血的赵家侍卫也倒吸一口凉气，二十余人浑身浴血，背后的院中隐约可以看见遍地的鲜血横尸。这二十余人十余人持刀，另十余人持剑，双眼赤红，面色狰狞。 “柳前辈，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府中的老弱妇孺或许可以幸免于难。在下此行也只是想将事情查个清楚，并非前来执法。”赵天凯惋惜道。 “这等场面话就不必说了，从和他们合作的那一天起，老夫就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事，可能会有怎样的后果。即使老夫自裁，阖府老弱妇孺能有什么好结果，无非充军、流放、卖做官伎而已，如此还不如死了干净。”为首的一名锦缎老者说道。 “前辈如此说，既然知道后果，却为什么要和他们合作？他们能给你柳家什么好处？”赵天赐质问道。 “自然有好处，你赵家问鼎落云郡，自然无法体会老夫这种仰人鼻息的处境，就像今日这般，你赵家一个不高兴，柳家随时可能遭遇灭顶之灾，老夫实在受够了。”老者说道。 “没想到前辈会如此说，我赵家自问从未为了一己私利打压任何一家，前辈这是被奸人挑拨离间。”赵天凯说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动手吧。”柳姓老者说道，还未等赵天凯下令，赵天赐一解身上披风，抽刀一马当先冲向众人，赵家旁系的侍卫见此自然跟上。赵天凯无法，只得下了命令，落云城来的赵家侍卫加入战斗，府军守住外围，不要让对方逃脱。 战斗一触即发，柳府众人也散开，不再守着门口，各自为战。赵天赐直取柳姓老者，用的倒也是正宗的赵家刀法，刀法大开大合，刚猛无匹；柳家实力确实不怎么样，用的也是赵家刀法，可和赵家之人一比就差远了。只不过这个柳姓老者多活了几十年，招式虽不济，至少內劲要强于赵天赐，一时间二人不分上下。 柳府之人既然让开大门，战场也就延伸到了府内，此时双方战力相当，基本都是一对一捉对厮杀。赵天凯则在柳府门前和两个手执长剑之人交上了手，这些剑客下手很辣，一招一式有来无回，多的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大战一起，战事从一开始的一边倒开始陷入胶着。赵家侍卫实力倒都差不多，可柳府自家侍卫和剑客相差甚远，因而战斗开始不久，同样用刀的柳家侍卫除了和赵天赐交手的老者，几乎都陆续到下。腾出手来的赵家侍卫开始联合对战剑客，剑客以命换命的打法，赵家侍卫一时间无法适应，投鼠忌器，战斗一时间陷入胶着。 此时，赵家众人中自然要属赵天凯兄弟和赵五最亮眼。赵天赐和赵五的刀法都是一般大开大合，刚猛无匹。刚猛的刀法首重气势，所以赵天赐才会一马当先直取老者，可气势同样是软肋，气势一弱，刀法威力便会降低。就这一点而言，赵天赐和赵五都不如赵天凯。果然，赵天凯以一敌二还先打倒了其中一人，剩下一人自然不在话下。 柳府内外，不断有人倒下，有赵家侍卫，也有剑客。好在人数占优势的赵家侍卫联合攻击开始奏效，战斗接近尾声。赵天凯停了手，在一处视角开阔之地观察四周，随时准备策应救援。 战斗持续了近三刻钟，赵天赐独自力战胜过了柳姓老者。本来柳姓老者综合实力要强于赵天赐，到后来发现场中己方只剩自己一人之时，心生倦怠，等于自己寻死。 此役，赵家侍卫战死三人，重伤三人，轻伤八人，从战斗结果来看已算大胜，赵天凯却高兴不起来。训练一个赵家侍卫最少五年，暗卫的训练时间更长，应该来说赵家其实损失不起哪怕只是一个侍卫。 扫尾搜索的工作自然交给府军，百余人来此可不是撑场面的，可惜对方似乎早知不能幸免，未留下一丝痕迹，连未断气的剑客都服毒自尽。自知不能幸免却不曾逃窜，对方行事还真是奇怪，赵天凯这样想着。南窑县之战也就此落下帷幕。 十二月初三申时，中州拨云郡，望江县 望江县位于拨云郡南部，南靠元江，故而得名。望江县曹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若不是暗夜的收支账簿记得清楚，收入不菲，两大高手绝难相信它和暗夜有关。 和之前两处不同，此处的人虽没有逃窜，却是严阵以待。齐轩辕、刘征和了凡一行人抵达曹府时，五人持刀，二十余人持剑，如临大敌。 “曹家主，陛下对我等不薄，我梁刘两家自认也不曾亏待于你曹家，你却为何要助纣为虐，和暗夜相互勾结。”刘征开口道，他是此地地主代表，自然由他发话。 曹家为首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一身褐色短打，束发带冠，国字脸，看面色还有几分正气。 “公子所言不差，可惜在下一时被利益蒙蔽，一失足成千古恨。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诸位能放过阖府老弱妇孺。”曹家主哀求道。 “哼，既然如此，何不就此束手就擒，不肯缴械投降却又要我们放过你家老小，哪有这样的道理？”暴脾气的梁威说道，说的倒是在理，要是动起手来，自己这方损失人马，到时迁怒老弱妇孺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己方并未说不接受投降。 “阿弥陀佛，梁施主所言有理，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僧等人前来也并非要赶尽杀绝，曹施主不如就此束手，未必不能留得命在。”了凡也劝道。 曹家主闻言看了看持剑之人，想必也是骑虎难下，无奈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动手吧。” 刘征和了凡对望一眼，终还是下了动手的命令，梁刘两家之人持刀，禅宗弟子用棍，上前严阵以待，倒是好战且下手很辣的齐轩辕，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一旁随行的将士中一人战战兢兢的靠近齐轩辕请示道：“校尉，将士们如何行事，还请示下。” 齐轩辕似乎才回过神来，似乎听见一声叹息，说道：“哦，动手吧，姜都尉。”三方联军就此都决定动手，可一时间对峙的两方人马都没有人先动手。 “怎的都不动手，也好，老子先来。”梁威一声呵斥，越众而出，抽刀找上了其中一名剑客，梁威这一动，两边的人都像听到进攻命令一般，开始找上自己的对手厮杀，齐轩辕仍是没有动作。 刘征这一方虽是先动，局面却朝着不利于他们这一方的方向发展。梁威武功一般，打一个剑客都吃力，梁刘两家的人大部分和梁威在伯仲之间，也就刘征稍强一些。禅宗弟子慈悲为怀，自不会下杀手，剑客又是不死不休，一时难有起色。齐轩辕的随从虽嗜血，可实力也不比梁刘两家强，在人数相差无几的前提下，刘征一方整体实力偏弱。 打得吃力的了凡疑惑地看着无动于衷的齐轩辕，只觉得今天的齐轩辕甚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