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言停住,这才发觉手里的刀仿若有千钧重,手臂舞得微酸,气息略有不稳——这刀……皱皱眉,他把手里的刀握得更紧一些,心中的不安像是梦魇一样扩散开去……
“发现了吗?”傅敏予的身姿缓缓地从夜气中沁出来,“你用什么控刀,我便也用什么制住你的刀。”她甜甜地笑着,鞋尖一转,脚下的那边屋瓦向旁一侧,露出下面黑森森的磁块。
啧。
是出门任务时,来“照顾”阿瞳的人布下的?
乐言揣测着,在心里暗自厌憎傅敏予出众的观察力和反其道行之的天才。
从针阵里救下阿瞳之后就心知不妥。
时隔多年,总指望她已忘了。
如此看来,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把王牌留到最后。
柴彪用铜刀、萧朗用纸扇,另外一位用头发——眼下正蒙着脸,远远地立在屋檐边——当是傅家近年声名鹊起的新秀、杀手榜排行第七、傅敏予的妹妹“素手青丝”傅敏尔。这三样兵器都不受磁石的影响。
这样的组合,真是处心积虑。
乐言心中一片冰凉,表情和言语却一点不露怯:“我在杀手的顶点站了七年,你们却当我只有这一招?”
声如洪钟。夜色回响朗朗,激得枝丫叶片跟着一起颤抖。
围攻的柴萧二人不约而同向后撤一步。
“哼,都是软蛋。”傅敏予左右各梗一眼,冷笑着踏前,大氅一扬,率先抽出腰间皮质软鞭。
柴、萧对望一眼,各举兵器蹭上前去。
乐言心中暗叹口气,死死捻住手中剩下的三把刀。事到如今,只能指望刚刚那声大喝能震醒阿瞳,让她有时间发现事态不好,快快逃命。
鞭影,夹着刀光扇香,席卷而来。
乐言重新闭上眼,一点一点挺直脊背,迎向那狂风巨浪般汹涌癫狂的杀阵。
“喂,小言,”不近不远的地方,傅敏予的声音不大不小,她叫他“小言”,像多年前乐言第一次从她手里接任务时那样,“这‘静息缚形’耗费心神,至多能连续用一刻半;‘阎魔乱影’更是损身劳力,一天最多用一次。阎术一系五个制胜绝招,未开打你用掉两个。”
这话,像是魔罗的低语,赤裸裸钻进耳蜗,抚乱心神的静波。
乐言的招式越拆越险。
“赖以生存的刀,”彼方锐物刮过瓦面艰涩声响,想是她用辫梢撩起一柄,“废去大半,这一架,你可怎么打啊?”
乐言的心沉下去。
她是他最初与合作最多的中介,从久远的从前起,她就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磁石、一对多、持久性的对手……完克自己的配置……
这样的人,他真的可以战胜吗?
第一次,乐言握着刀的手,不可抑止地战栗起来。
“当”!
“哐”!
晃神间,卷口铜刀在臂侧一蹭,秦广、宋帝双双落地……
“喂!”
困兽斗近强弩末时,清脆的声音忽然在屋角上响起。
阿瞳!
乐言的眼猛睁圆——余光一瞟,屋角边,傅敏尔不知何时消失,换上那黄毛矮子该死的半个脑袋。
“啧!”
他用力拉开外衣,夹层里藏的磁铁叮当四落,和原本铺在地上的磁铁相吸或相斥,蹦跳不已,场面顿时凌乱——柴、萧二人生恐有变,招式慢下来,乐言看准间隙,侧身滑出战圈挡在阿瞳面前:“还不快逃,来这干吗?”他将仅有的“转轮”横在胸前,戒备着,不及回头,“他妈脑子被狗啃了吗?”
“你才被狗啃了。”阿瞳一出口,乐言就气闷——生死关头不忘斗嘴,算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还是脑回路长少根筋,“这么大的事不叫我。”
“哼,”乐言苦笑,“你有何用。”
“有这个用。”
阿瞳伸手,在檐下一挠。
张牙舞爪的三人像魔术般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