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却仍是深思:别人因为大义要杀我,我就该毫无怨言地引颈受戮吗?师父可以为太平道献出生命,我却为何不认命?他们亲人死了,就要杀我,那我家破人亡,难道报仇就不应该么?可是这报仇的对象却是……
唐周摇了摇头,看来性命、亲情还有大义孰轻孰重,自己是分不明白了。唐周抬头望天,见天上一片白云缓缓飘过,突然心中闪过一丝惆怅,道:“罢了,罢了,从此世上再也没有唐周这个人,我还是去伴着母亲、妻子和成儿,了此残生吧。”
任平忙道:“恩公不可,你被人冤为叛徒,若不洗雪,恐千载之后……”
唐周心灰意冷道:“后世人怎么看我,也随他去了,骂就骂吧,还怎能管得了那么多?”
任平呆立良久,最后才道:“恩公,我跟着你,不再做那劳什子官了,天天被人颐指气使,气闷得很。”
唐周道:“不,你跟着我做什么,还是回去做官吧,以后要是遇到黄巾军,还请手下……”接下来的话,却说不出口。
任平笑道:“我是官,他们是贼,要是不杀他们,就不能交差,可是杀了他们,又对不起恩公你,我还是不做官得了。况且这次抓不到恩公你,恐怕我这个官位也保不住了。”
任平话音未落,唐周身子突然战栗起来,显是想起了极为重要的事情,从地上跃起,大声道:“不对,不对,大大的不对!”
任平疑惑道:“有何不对?”
唐周道:“刚才臧丕和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唐周家破人亡,满腔愤恨,到头来却发现只是一个误会,“罪魁祸首”却是他大仁大义的师父。想到这里,任平一声叹息,便道:“恩公,造化弄人,你看开一点。”
唐周摇头道:“不是,刚才臧丕说是我师父主使人去告发太平道造反之事?”
任平点头道:“不错。”
唐周快声道:“可是如果是我师父主使,就算是冒充我的名字,朝廷却为何也要追杀我唐周?”
任平一呆,也不由自主道:“是啊,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他也算精明过人,立刻道,“我上次追杀恩公,是因为恩公抢走了马元义师父的尸体,可是后来,却是得到命令,让我非杀你不可,不然这官就没得做了。”
唐周一拍大腿,道:“不错,问题就出在这儿,想我唐周最多是黄巾军的叛徒,按说朝廷该奖赏我才是,又怎么会派人杀我,要我性命呢?”
任平双掌一拍,迷惑道:“对啊,这是为何?”任平见此人心思机敏,临事反应极快,暗暗佩服。
唐周道:“不行,这件事我非得查清楚不可!”
任平点头道:“我看朝廷对那冒充恩公的‘唐周’却是优待得很。这里面定然有些蹊跷。”
唐周喜道:“你见过那冒充我的人?他现在哪里?我这几个月便是在找他,但一直被人追杀,又不能在洛阳公然露面,没有丝毫线索,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任平道:“他还在洛阳。”
唐周道:“好,我们便去洛阳,看来要劳烦兄弟了。”
任平笑道:“恩公这是说哪里话,以后恩公的事便是任平的事。只是我还有一点迷惑,不知该不该说?”
唐周拍拍他的肩膀:“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愚兄比你痴长几岁,你便叫我一声大哥,恩公什么的就不要提了,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