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朱魅蹙眉,还是决定答他这最后一句。
“你方才不是问我有什么吩咐么?”沈玉卿低笑一声,“去弄点落花生给我,别让你们领主知道。”
朱魅动了动嘴角,最终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你都要告知苏领主。”沈玉卿了然地笑笑,“不过几颗落花生而已,没必要事事都那么麻烦。”
少女没再说什么,端着茶盏转身推开了门。
成为了苏檀的朱魅至今仍想不明白,当年的她为何要费心瞒过领主给少主送去那一小把花生,为了这把烤花生,她更是深更半夜躲在沈家的灶房里折腾,将自己的一张俏脸熏得漆黑。
也许是五年来这样端茶递水的日子让她隐隐厌倦了,也许是被少主眼睛里哀戚的笑意刺得生痛了,也许只是兔死狐悲、感同身受,总之,从黑着脸黑着手掌将那把花生交到他手上起,她不再是那个心里无爱无恨的朱魅。
她不知道,杀手的心思一旦松懈,前方就会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直到沈玉卿带着哀戚又狡黠的笑倒在她脚下,她才知道对某些人来说,即便是半颗花生,也可以是致命的毒药。
她惊慌地扶起委顿在地,呼吸困难的沈玉卿,感觉怀中人单薄的身子里心跳都弱得几不可闻,却似仍要努力抬起手来捂住她惊叫的嘴。
那一刻少主眼里有笑,那笑却冷得像冰,冷冰冰地带着一丝歉疚,好像在说,最终还是要连累你……
她怔怔地看着那抹越来越冷的笑,直到闻声而来的苏桓一掌将她推开,狠狠撞到床柱上。
“来人,把这小贱人赶出沈家去。”苏桓一边运气助沈玉卿呼吸,一边冷冰冰地对着身边默立的玄魑开口,“看来是闷得她久了,也罢,放她出去,且看她能活到几时。”
但凡被赶出主家的杀手,一般都是出了门就自行了断的。
不为忠心,不为虚名,而是因为身负太重的血债,离开靠山,孤身一人,立刻就会成为原主仇家出气的靶子。
朱魅从小被养在深宅大院里,却是压根不懂这一套规矩的。
于是她逃,一逃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她被人打晕了丢进乱葬岗奇迹般爬起来一次;逃跑时跌下屋顶摔断腿三次;跳进臭水沟、粪池差点淹死七次;被一群宵小围住抱头挨打无数次。
三个月,她穿的是乱葬岗里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寿衣,吃的是猫狗嘴里抢下来的残羹冷炙,喝的是屋檐青苔上淌下来的雨水,住的是河堤、草坡、树林、荆棘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