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丁正是与赖小五争头香的那位,此时更是火冒三丈。他左手往下一捞,一把抓住赖小五的裤腰带,将人扯到自己跟前,同时他抬起右脚,想要给癞骨子一狠脚。可赖小五又怎会让他如愿?只见少年眼珠子一转,当下丢开右手,往自个儿腰带上一扯,竟是自己把裤带给松了。
登时,癞骨子就像那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样,整个人“嗖”地溜了出去。家丁扯了半天就抓到半截裤带,气得“嘿啊啊啊”大叫。而他这一张口,赖小五立刻瞅准时机,一把捞起地上的木勺,将那长柄往家丁嘴里一送,顿时噎得汉子眼冒金星,“扑通”一声往后躺倒在地上,半晌没了动静。
“敢惹你赖爷儿我,看你是饿狗下茅房——找死(屎)!”
癞骨子挺直脊梁骨,他斜眼睨视,冲那家丁不屑地冷哼。后方的围观百姓听得这句,再度哄笑起来,还有人拍着巴掌给他喝彩。这让赖小五格外来劲儿了,他一手提着裤子,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刚要补上一脚,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喝止了他:“停下!”
只见一个清秀俊俏的少年郎拨开人群挤了出来。他身着月白锦,领口和袖口都镶了一圈蓬松松的貂毛,身后还跟了个拎包的小书童。这人衣着不凡,举手投足都带着些书卷味儿,正是樊家的大少爷——樊华。
樊华眉头微敛,一双清亮有神的黑眸正盯着癞骨子。而赖小五则微微眯起眼,一脸不怀好意地瞪着樊华。一见这场面,那小书童赶忙拉住樊华的袖口,“少爷、少爷”地低声叫唤:“少爷,你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他是这儿出了名的小无赖……”
樊华不等书童说完,便径自走向赖小五面前,却是蹲下身,查探躺在地上的家丁。这位眉清目秀的书生大少也不嫌臭,伸手将那勺柄从汉子口里拔了出来,这才唤起自己的书童,沉声嘱咐道:“小荣,你先扶阿广去看大夫。”
“可是,少爷,这……”书童为难地道,他戒备地瞥了一眼癞骨子,生怕这泼皮无赖会伤了自家少爷。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樊华虽是对书童说话,可一双星眸却望向赖小五,只听他沉声道,“我就不信了,这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能视法理律令于不顾,当街行凶。”
听出他的讥讽,赖小五挺起胸膛,不甘示弱地朗声道:“我就是当街行凶,又怎么着了?我还操你祖宗十八代哩!你樊家人真是牛,嘴里说什么法理律令,私下里却是强抢豪夺,这般无耻嘴脸,还有脸说什么光天化日?我呸,你个臭瘪子,比我手里的粪桶子还要臭,简直是云头里放屁,臭气熏天!”
听他怒骂,樊华正色训斥道:“你这人怎能如此无赖?明明是做出下作之事,还伤人在先,怎么还倒打一耙,红口白牙侮辱我樊家先祖?”
“下作?能有你们樊家下作?”癞骨子撅起嘴,一口口水吐在樊华脸上,“呸!你家抢了我的宝贝,还有脸说人家下作?”
少年用袖口拭去脸上的唾沫星子,竟然并未因此动怒,而是缓声道:“我方才还奇怪你为何癫狂至此,原来是为了财神庙的财物。如此说来,你就更没道理了。孔子云,不问自取是为贼。那财宝本非你所有,而是破案的证物,本该上缴衙门,以供查案之用。你私藏证物,本就不对,又怎能因此破口大骂,还出手伤人?”
“我管他证物不证物,我只知道,天上掉下来的宝贝,谁捡到就是谁的!可你樊家,为了把所有财宝独吞,挨家挨户地搜抢,这岂止是贼,根本是强盗!”
听得这句,樊华脸色一变,他缓缓摇首,反驳道:“不可能,我爹决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定是你误会了。”
“我误会?”癞骨子不怒反笑,扯开嘴角冷冷一笑,“别瞎扯淡了,别说你樊家到处搜刮,是为了搜寻什么证物。你找借口也找个像样的,当我是三岁孩子,任你骗任你耍?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把我的钱还回来,我一把火烧光你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