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樊华却像是没听见他的威胁一般,仍是垂首暗自琢磨:“这不可能,我要向爹爹问个明白……”
喃喃自语之后,少年郎抬起俊秀面容,向赖小五道:“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那些财宝都是凶案证物,既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樊家。请你不要再无理取闹。”
说罢,樊华转身要走,癞骨子却死死抓住他的袖子,不让他离开半步。两个少年无声地角逐起来,直到“嘶”的一声,樊华的整条袖子被扯了下来,赖小五正拼了命地扯,一不留神,拽了片布帛倒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而樊华趁这时候,赶紧奔进了自家大门,将穷追不舍的癞骨子拦在了门外。
赖小五骂骂咧咧地爬起身,他将破布丢在地上,转头两手抬起粪桶,整桶地泼在樊家大门上,口里大声咒骂着:“还钱!再不还钱我烧你全家!樊家的强盗,不得好死!”
癞骨子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这一句咒骂,竟一语成谶。
当夜,樊家大宅走水,火光冲天,浓烟四起,熊熊烈焰照亮了夜幕。府邸豪宅,屋倒梁折,被烧得只剩下断壁残垣。而宅中二十三口人,除了因为和父亲争吵而离家的樊华,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垂髫小童,皆葬身火海。
很快,衙门捕快就找上了赖小五。当衙役们冲进屋的时候,赖小五还在跟他爹怄气,他斜着眼看天看地,就不看自家老爹,权当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然而下一刻,破门而入的差役就摁住了癞骨子的肩膀,将他五花大绑,死拖活拽地往外拉。
赖老爹吓得刨子锯子扔了一地,抱着官差的腿哀求道:“官爷,官爷,小五子犯了什么事儿了?你们做什么抓他?小五子是皮点儿,可他从不做坏事的。”
为首的捕快一抬腿,踹开赖老爹,冷声反问道:“哼!杀人放火,算不算坏事?”
一听这话,赖老爹全身一僵,整个人愣在当场。赖小五也傻了眼,到这时候他才回过神,扯开嗓子大叫道:“我没有!我没有杀人放火!你们胡说,胡说!”
“是啊是啊,官爷,你们肯定是搞错了!”赖老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把脑门往地上磕,“咚、咚、咚、咚”一声连着一声,他一边给捕快们磕头,一边哀求道,“官爷,你们搞错了!求你们了官爷,求你们放了小五子……”
听见那脑袋砸地的声音,听见自家爹的苦苦哀求,赖小五心口一酸,跟给人揪了一把似的。他刚想说“爹,你别跪他们”,可一句“爹”还没喊出口,就被捕快们扯着绳索拖出了家门。
屋外,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人。樊华站在最前面,他面色铁青,眼睛却是又红又肿,胀得跟个核桃似的。一见癞骨子,他倒吸一口凉气,伸出手指向赖小五,胳膊不住地颤抖着,过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声音却是嘶哑得都不似人声:“就是他……就是他说要烧我全家……”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放火了?”赖小五边吼边踢,弯下腰就要拿脑壳撞他,却被眼疾手快的捕快们拦下。
“我亲眼看见了!”人群中爆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只见泥人唐从人堆里钻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指着癞骨子道,“昨天晚上,我收摊路过樊家,亲眼看见癞骨子拿着一个油罐,偷偷摸摸地在樊家后门口泼。我一开始以为他又要泼粪,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这小畜生丧心病狂,竟然是在泼油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