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唐的!谁去樊家了,我整晚就没出过家门!”赖小五气得满眼红丝,挣扎着往前冲,踢着腿往泥人唐那儿踹。
捕快们怕他行凶,干脆一脚踢在他腿弯里。少年登时腿脚一软,跪倒在雪地上。捕快们也不管他是站是跪,拽着绳子径直往前走。那赖小五的双手被捆,绳头给捕快牵着,整个人像头死猪似的,在雪中拖出一条深痕来。
许是雪里藏了块石头,他一头磕在个硬物上,脑门撞出一个血窟窿,温热黏稠的液体滑了满脸。
撞得头昏眼花的少年一路被拖行着,晕晕乎乎地抬起头来。血水糊了满眼,透过迷蒙的血雾,他看见一个鲜红的世道。头顶上的那些镇民,都像是幽冥地府里的血妖,对着他指指戳戳。
“昨儿个我亲耳听见的呢,癞骨子说要放火烧了樊家,好狠的心呦!”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歹毒,狠!太狠了!”
“早说了,这扫把星天生带晦气,克死他娘不算,现在居然杀人放火了!这种癞骨子,换做是戏文里的包青天在世,早该狗头铡伺候了!”
“对对!这小畜生,铡了!”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有镇民向癞骨子掷了块石头,正砸在他后背上。紧接着,臭鸡蛋、烂菜叶、雪团子,各式各样的玩意儿兜头盖脸地向他砸去,砸得他脑袋阵阵钝痛。
身下是冰寒刺骨的积雪,面上是肆意流淌的热血,还有不知道是馊汤还是剩菜的黏稠物,顺着后脑勺缓缓滑下。赖小五只觉得眼睛越来越花,脑袋越来越痛,蒙蒙眬眬之中,他似乎隐隐约约地听见,好像是爹在后面呼喊“小五子”,喊得跟狼嚎似的,又嘶又哑。
爹……
就在赖小五昏昏沉沉、险些厥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得一声暴喝:“住手!”
一道伟岸的身形忽然从天而降。只见一个身材壮硕、虎背熊腰的汉子,如大鹏展翅一般,从屋顶上飞身掠下,正落在癞骨子身前,为他挡下了攻击。
“诸位乡亲,且住!”
那汉子浓眉大眼,五官周正,他一身暗纹蓝衫,腰间佩一把青锋长剑,全然是武者打扮。他抬起双臂,向左右镇民抱了抱拳,沉声道:“诸位乡亲,请听我一言。樊家大火,吞噬二十三条人命,此等惨事,自然要彻查清楚。但依在下看来,此事疑点重重,恐怕别有内情。这位赖小兄弟是否真凶,眼下并不可妄下结论。”
“你是谁?”、“你算哪根葱?”、“癞骨子坏事做尽,必须斩!”——人群中爆出各种质疑之声,间或夹杂了几句脏字。
那武者虽是长得魁梧彪悍,但他却并不动怒,反而再度抱拳行礼,缓声道:“侍某师承紫云门,行走江湖数十载,从不妄言妄杀。请各位乡亲稍安勿躁,给侍某三日时间,必将还诸位一个真相!”
“紫云门”三个字一出,周围镇民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反驳的声音却小了许多。虽然大伙儿都是平头百姓,也不懂什么江湖,但这“紫云门”却是如雷贯耳,经常能在茶楼酒肆听见说书师傅讲起紫云门如何行侠仗义,如何惩恶除奸。总而言之,紫云门是江湖上公认的名门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