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婆子竟然急出了一头一脸的汗。 “温娘子，我是云水庄顾家的，我家二太太今儿个生产，谁知胎位不正，请了白姥姥去也没用，方才白姥姥的儿媳妇小白姥姥也去了，说是温娘子会正胎位，我家老太太赶紧叫我来请温娘子去救命，温娘子，求您救救我家二太太吧！” 温青青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个小白姥姥是怎么回事？ 她都特意把正胎位的手法演示给小白姥姥看了，小白姥姥不是表示都学会了吗？为什么还要把她给扯出来？ “温娘子，求求你救命啊！” 婆子眼圈儿都红了，看得叫人怪不忍心的。 温青青叫那婆子在外头等着，回屋跟妙妙说了一声，就上了顾家派来接她的车。 为了赶路，赶车的小厮一路上把鞭子抽得飞快，骡子车在不算太平坦的乡间小路上上下颠簸，几乎都要飞起来了。 温青青双手紧紧地抓着车厢里头的扶手，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 婆子一开始还能和温青青说几句话，到最后俩人谁也顾不上说话，就怕一张嘴便吐对方一头一脸。 终于，骡子车到地儿了。 婆子率先跳下车，“哇”的一声，对着墙角就狂喷。 温青青也没好到哪儿去，跳到另一边墙边也开始吐，把才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吐完了一瞧，那婆子都瘫在地上了。 赶车的小厮倒还好，不过去接她的时候是俩人，回来的时候剩下一个人了。 问了一下，原来坐在车辕子上的那个半道掉下去了，赶车的小厮怕耽搁功夫，也没停下来等他。 温青青啧啧舌，得亏没开飞机啊，这要开飞机那个掉下去的小哥怕是早就成了肉饼了。 顾家虽说是坡子镇的大户，但却没住在坡子镇里头，而是住在了坡子镇和庙门县中间的顾家庄。 顾家庄正经人家就顾家一家，其他人家都是依附顾家而居，基本都是顾家的奴仆或者庄子上的佃户。 顾家人口多，房子也修得很大。 温青青站在角门前，一眼望过去，竟然看不到顾家这幢宅子的边儿，也不知道顾家的正门开在哪儿。 有钱人家就是好啊，房子想修多大就修多大。 温青青不由得庆幸当年京城温家地方小，这要是跟顾家似的，她肯定跑不出来。 婆子也不敢太歇息，她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把抓住了温青青：“温娘子，跟我来。” 二人自角门进了顾家大院，另外有个婆子早就等在哪儿了：“哎呦我的老姐姐，你怎么才把人带来？” 先前的婆子白着脸问：“二太太如何？” “听着里头都没动静了，老太太叫人请了县里的大夫，到现在还没过来，镇里惠民堂的黄大夫过来瞧了一眼，说没法治，就走了。” 回话的婆子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也顾不上和温青青打招呼，竟然蹲下了身，叫温青青趴上去。 温青青有些不知所措：“妈妈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走。” “温娘子，我这不是和你客气，实在是我们二太太等着温娘子救命呢！咱们顾家地方大，几房人又挤在一处住，我们自己人有时候都能绕糊涂了，温娘子又走不快，我背着温娘子，倒是能快一些。” 凡事都没救人要紧，温青青不再矫情，顺从地趴上了婆子的背。 婆子很粗壮，背着娇小的温青青脚下生风，顺着墙根七扭八歪地绕了几个道儿，都把温青青给绕晕了，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把温青青放在一个院子前。 “温娘子，这就是咱们二太太的院子。” 婆子扯着温青青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小院，里头的丫头婆子们赶紧打了帘子把温青青请进了屋里。 一进屋，温青青就被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差点吐出来。 这是一间堂屋，靠墙放着一张罗汉榻，一个老妇人盘腿坐在榻上，手里捏着佛珠，嗡嗡地念着经。 罗汉榻下面放着几个蒲团，从左到右依次跪着四个女孩。 最大的看着跟妙妙差不多大，最小的似乎比温娇儿大不了多少。 四个女孩每个人手里都捏着一串佛珠，跟着老太太念经。 掀了帘子的丫头蹲身跟老太太行了礼：“老太太，温娘子来了！” 老太太睁开眼，扶着那丫头的手就下了罗汉榻，跪在地上的最大的女孩也跟着扶了一把。 “温娘子，老婆子我求求你就救救我那可怜的儿媳妇的命吧！”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要给温青青跪下。 温青青赶紧扶住了老太太：“老太太，快别这么着！” 那最大的女孩见状，领着几个妹妹给温青青跪了下去：“求求温娘子救救我娘吧！” 几个女孩子哭得眼圈儿都红了，温青青想到了妙妙和娇儿，心里一酸，也跟着落下泪来：“二太太在哪儿，我去瞧瞧！” 丫头赶紧打了帘子，拉着温青青进了里屋。 屋里有些昏暗，靠窗一铺大炕上躺着个人，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缩在一床被子里头，看不见头，只能瞧着肚子那处凸起。 小白姥姥也在，她站在炕边上，另一头挨着炕沿坐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应该是她的婆婆白姥姥。 婆媳俩见到温青青，都冲温青青热情地打招呼。 “小白姥姥，先前我不是把那正胎的手法教给你了吗？” 小白姥姥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扯了嘴角讪讪地笑了笑。 她婆婆白姥姥接过了话头：“温娘子别气，我这二媳妇是个笨的，看了一遍，到了这儿就忘了，这人命关天的事儿，咱们也不敢胡乱来，所以只得请温娘子再跑一趟了。” 温青青瞥了一眼小白姥姥，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小白姥姥脸上一闪而过的委屈和不服气。 这里头应当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猫腻。 温青青抿了抿嘴，淡淡地道：“那我再来一遍，两位姥姥可看清楚了，再有下回，我就不去了，不然，白姥姥也别吃这一碗饭了，干脆把这碗饭让给我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