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城,知府宅邸。
蒋世鸿在家里设宴,款待几位高中的秀才,席上觥筹交错,宾客尽欢。
被八名秀才轮番敬烈酒,他酒至半酣,想起前尘往事,哑然失笑。
蒋世鸿同进士出身,为人公私分明,纵然年年在吏部考核评优,但在上一任知府的位置上,干了12年才迎来这一次变动。
他心知自己公正廉明的个性,在官场上容易得罪人,但他没有加官进爵的想法,从不会阿谀奉承,拉帮结派,只希望能造福一方百姓足矣。
虽然调任临安还是知府,但他心里也不曾有怨言,唯一的变数,当数官场上,没有同僚提前知会他此地有灾情。
等他到此,一个措手不及,还和家人失散,流落街头,再后来便是被好心的村医带回改茶村,并意外认识有趣的李老太太。
他以为自己上任那会儿,多送一些礼物给改茶村,就算是还恩。
可是后来,他新官上任,仕途不顺,身边的师爷是地头蛇,嚣张蛮横,没少给他使绊子,好不容易打开局面,为了防着他,升堂的时候蒋世鸿都不敢将他带在身边,怕他放消息出去。
灾情上奏折给天子,迟迟等来的,只有一份推延秋闱的旨意,他觉得自己该访一访世外高人。上道观,观主与他促膝长谈,谈得太多,他只记住一句话,珍惜贵人。
和李老太太重逢是意外,她成了阶下囚,自己虽秉公执法,然也动过恻隐之心,不知是何缘故,后来他办案,和乡绅周旋顺利多了,蒋世鸿又信了观主几分。
再回想昨日,鸿胪书院的山长亲自来与自己辞行,他属意让年轻的后生支撑台面。
“来呀,给张禀生、陈秀才等人倒酒!”
张禀生苍白的脸上升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是喝了酒水的缘故,他自小体弱,常年吃药,偏偏秋闱之后,知府最看重他,劝了不少酒。
他拱手辞谢:“谢知府大人赐酒!学生不胜酒力不能再饮。”
蒋世鸿罢手一笑,又劝:“嗳,以后只要你们勤于念书,还有机会考举人,进士,饮酒才有诗嘛!”
他有意在人前抬举他,一直称呼张禀生,其他人则并称秀才。
“是,学生受教。”八人一起作答,文秀才坐在尾席,话是最少的一位。
蒋世鸿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落在了张陈二人身上,原因无他,秋闱的第一名和第二名。
酒宴过半,蒋世鸿把张禀生叫进前:“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回禀大人,禀生虽有资格入府学,但学生体弱经不起折腾,只想留在家中温书。”
“哦?据我说知,你家距离鸿胪书院比较近。”
“是,学生从昆县回来之后,常留在书院学习,偶尔也会指点一下童子们的课业。”
“嗯!”蒋世鸿满意的一捋胡须。
“好呀,本官正好有一事打算交由你来做。”
“请大人吩咐。”
“嗯,距离考举人还有两年的时间,希望你去接任鸿胪书院的山长一职。”
“这……学生资历浅薄,当不得。”
其他秀才都投来了艳羡的目光,唯独张禀生像听见有猛兽要吃他一样,不假思索地当场拒绝。
蒋世鸿咦了一声:“此乃好事,你也喜欢书院不是吗?为何拒绝,有什么缘故?”
张禀生状似难为情地抿了抿嘴:“实不相瞒,学生听说鸿胪书院新收入的童子中,有逃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