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用墨汁沾了朱笔,在非字上批了个大大的诛字,而后将宣纸扔给了盛怀瑾,眼中疯狂闪烁:“朕要你替朕办件事——”
办的这件事是什么事,接下来的,便已经很清楚了。
盛怀瑾说的手谕,也就是这张趁着先帝醉意,被他塞在袖中保留下来的宣纸而已。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想过事情会败露。
可随着翼王的死,先帝的死,似乎那一夜的事情都已经被掩埋在岁月里了。
他以为没人能将它挖出来。
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隋堂明没有死。
没有算到刊搏的密室里遗留了他没找到的这封手札。
可他又觉得,他不过是替先帝办事而已,还好他留存了证据,他不过先帝的那双手。
翼王的死,说到底还不是先帝要他死?
那张宣纸被取来,待众人看清上面独属于先帝的字迹时,竟然,没有一个人再能说出话来。
御史大夫更是直接当堂昏了过去。
上下一片混乱,上官爵站在其中,看着祖父在自己父亲名字上写的那个诛字,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一刀捅穿了。
年少时,祖父牵着他的手,带他在皇城上看万里河山,说这是你父亲在守的山河。
一晃眼,他高出祖父一个头,父亲已经在西北身死,祖父说,以后西北就要交到你手上了。
他以为祖父无奈,可到头来,他跟父亲,都不过是祖父手心的一枚棋子。
永保社稷安定,保西北无庸的棋子。
而已。
事情至此,无法收场。
有人急匆匆跑去后宫将太后请出来,可太后也已卧床多日,听闻朝前的事后,当下又撅了过去。
皇宫大乱。
上官爵带着两个证据,去了上官墨池寝宫。
他整个人身上都缠绕这森然冷气,要毁天灭地一般。
上官墨池虽然不能动,可脑子里却还是清楚事的。
上官爵那个眼神,像是要将他杀死当场。
就像曾经很多次,他想杀了这个侄子一般。
上官爵将手札和宣纸扔在他面前,他耐心尽失,那一日的最后,只对上官墨池说了一句话。
“皇叔,这皇位你坐的太久了,也该让让位了。”
传位诏书下来的很快。
在所有朝臣的见证下,上官墨池用自己仅能动的脖子,点头默许在传位给上官爵的诏书上盖上玉玺。
他别无选择。
只是到最后,用僵硬的舌头吐出了几个字:“阿、爵,饶、饶皇、皇叔一、一命。”
上官爵没再回应,他将诏书扔给了礼部,自己一步步走出了昭和殿。
大创的天变了。
上官爵走出去的时候,下面是满朝文武跪地叩拜,恭迎新帝的声浪震天响。
他无知无觉,没有叫起,也没有喜悦。
众人看着新帝背影离去,他还太年轻,又似乎已经走了很长的路。
从此后,大创翻开新的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