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郡主其实并不是放不下和阴平郡主的友谊。
她只是想不明白,阴平郡主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知道她不容易,所以平日里,无论言行,能让的,她都尽量让着她。她有需要帮助的,无论有多困难,她也尽量的帮着她。甚至明知道庆贺宴上算计陈钰的人是她,她也处处替她打着掩护。
可她呢?
为了能算计陈钰,不惜拿她作诱饵。
她对她掏心掏肺,而她却只拿她当作一颗棋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说的可不就是她自己么?
在她算计陈钰的时候,她就应该看清她的,可她不仅没有,还为她做了掩护。所以被她利用,也都是活该吧。
微敛双眸,掩去心底翻涌滚动的自嘲后,文安郡主望着屋外在阳光下,犹如一团红火的凤凰花,轻声说道:“是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钰并不想在阴平郡主的事上做过多的点评,见她想通,便转回正题道:“程小姐和岳二小姐怎么说?”
“程小姐是去年十一月初三到敦义坊法觉尼寺去见她大表姐的途中,不幸遇到流寇,被恰好从此经过的杜世子所救。”文安郡主压一压情绪后,目光从凤凰花上收回来,“程小姐的大表姐出阁不过月余,夫君便染疾去了。为夫守灵三载后,便出家为了尼。十一月初三,是程小姐大表姐的生辰,每年,程小姐都会去法觉尼寺,为她庆生。”
“程小姐说,那群流寇是在她进敦义坊后,突然冲出来的。流寇凶悍,不仅杀了马夫,还杀了她的两个婢女。在要劫她为质时,杜世子从天而降救的她。”
“一开始,她也未曾怀疑过杜世子。甚至在她回府后,她父亲和母亲,还带着厚礼到宣平侯府诚心诚意的感激过他。”
“跟广陵郡主一样,是杜世子向她表述衷情后,才对他有所怀疑的?”陈钰问道。
文安郡主点头,“程小姐是这样说的。只是和广陵郡主不同,杜世子在救她时,将那群流寇全杀了。且长安县衙经过多方查证,也证实那群流寇是真的流寇后,此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顿一顿,她又道:“那群流寇是从上洛郡流串过来的。”
“上洛郡近两三年来,流寇横行。烧杀抢掠,可说是无恶不作。更有甚者,三不五时还会潜入京都,在靠近安化门、明德门和启夏门那一片作案。万年县衙和长安县衙曾联手布下过天罗地网,也只抓住三五小贼。几个月前,在那些流寇抢劫了一队胡商后,皇上忍无可忍的派了府军左卫前去围剿,至今也尚未归来。”
陈钰默默将杜承安救程青青的经过都记牢后,接着问道:“岳二小姐呢?”
“岳二小姐是去年秋假之时,从芙蓉书院回南山书院的途中,遭遇的……流寇。”文安郡主说到流寇两字时,颇是嘲弄的笑了两声,“杜世子也是恰巧经过,而后救下的她。”
陈钰扬一扬眉,“又是上洛郡流串过来的流寇?”
“可不就是。”文安郡主嘲讽道,“不仅是上洛郡流串过来的流寇,还跟程小姐一样,杜世子在救她时,将那些流寇全杀了,并且还为此受了伤。流寇的身份,也是经过长安县衙查实过,是千真万确的流寇。”
两起救人的共同点很明显。
但是,流寇都已经死光,属于死无对证,且又经过了长安县衙的盖棺定论。
想要‘翻’案,无疑是不可能了。
文安郡主见陈钰的脸色不太好看,多少也猜到了结果,便不打算再问了。
陈钰却不打算瞒她,“赵小姐是秋假结束后,去芙蓉书院的途中,遇到的流寇,而后被杜世子所救。那些流寇,也都被杜世子全部杀光,属于死无对证。”
“我记得,”文安郡主说,“赵小姐和岳二小姐是相隔半月出事的事。”
“出事的时间虽然差不多,但赵小姐的境遇比程小姐和岳二小姐却要惨淡许多。她是已经被流寇劫持,差些被……才被杜世子救下的。”陈钰低眸望着茶碗里的酸梅汤,嗓音清冷,“所以,她一开始对杜世子是充满了好感和信任的。”
“听倾奺姐姐说,若不是杜世子先一步递去了那封诉衷情的信,她舅舅和舅母过不上几日,就会主动去宣平侯府,问寻宣平侯是否愿意和赵府结亲。”
“幸好杜世子沉不住气,先给了那封信。”
文安郡主难以置信道:“难怪赵小姐不肯出面作证……”
若流寇当真是杜承安安排的,那他的手段也未免太卑劣龌龊了些!
转瞬想到她和陈钰被劫之事,似乎也……文安郡主猛的站起来。
杯盘因她突来的动作,翻滚着摔在地上。
伴着一声脆响。
碎裂成了数瓣。
文安郡主却顾不得这些,她迅速坐回去,反手抓住陈钰的手,急切道:“钰儿,我们被劫持之事,会不会也跟杜世子有关?”
陈钰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两眼,“是不是跟他有关,我会查清楚的。”
文安郡主点头,“一定要查清楚!”
陈钰笑着拍一拍她的手,“放心吧,会查清楚的。”
文安郡主再次点了点头。
“流寇不会凭白无故受杜世子的指使。受他指使只有两个原因,要么这些流寇是他的人,要么这些就不是真的流寇。”陈钰转回话题道。
文安郡主面色发白,“如果不是真的流寇,那长安县衙……”
陈钰打断他,“是不是查一查就知道了。”
文安郡主连连点头。
除了点头,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寂了片刻,她又看向陈钰。
看着她沉戾的面色,抿一抿嘴后,她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陈钰让花楹将她昨日送的地契拿来,“金家暂时不打算在京都修建‘百善堂’了,这地契你先拿回去,等将来有需要了,我再找你要。”
“你也说了,只是暂时不打算,”文安郡主不肯收,“既是暂时,那将来总有用上的时候。拿来拿去太麻烦了,你自个收着吧。”
陈钰塞到她手中,在她又要还回来时,笑着提点道:“让你拿回去,自然有拿回去的用意。”
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