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钰的目光一一从她们身上扫过,嗓音清浅,“不敢?既不敢,那吵什么?”
婢女们低垂着脑袋,都不敢说话。
陈钰的目光再次从她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花楹身上,“说说吧,你近来跟只刺猬一样,时不时便要扎一下人,是何缘由?”
花楹脸面涨得通红,“奴婢已经知错,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知错,不敢……”陈钰眼底划过丝丝冷色,“这是连我也不打算说了?”
花楹红着眼,头磕到地上,“奴婢对小小姐,从未生过二心。奴婢扎人,只是……”
花楹羞愧道:“只是还未回来京都前,小姐和小小姐都从未遇过糟心事,无论走哪里,还都有一堆的巴结着。而今回来了,没人巴结便罢,糟心事还一件接着一件,奴婢痛恨他们狗眼看人低,却又拿他们毫无办法,所以憋着憋着,便觉哪也不顺心,哪也不顺眼了。奴婢已经知错,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小小姐宽恕。”
陈钰定定的看着她。
看了许久,方才挪开目光,又看向其他人。沉默半晌后,缓缓开口道:“没有谁的一生都是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我为何留在京都,我早已经说过原因,你们也早就是知道的。我没有怀疑过你们的忠心,但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接下来我要走的每一步路,都将会伴着荆棘。如果你们……”
陈钰停顿下来,好一会儿后,她起身道:“如果你们不愿意,我给你们机会离开,但机会只有这一次,所以你们想清楚。”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紫芙、紫菀紧跟着她。
秋桑、空青和子苓紧随其后。
宛童、天冬也没有任何犹豫。
花楹一咬牙,也迅速起身跟上去。
出了山水院。
坐上羊车。
又行了一段路后,陈钰淡声道:“都考虑清楚了?”
“考虑清楚了。”空青坚定道,“奴婢要一辈子守在小小姐身边,谁也别想将奴婢撵走!”
子苓平静道:“奴婢也是这样想的。”
秋桑等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也都表现了出来。
陈钰扫她们一眼,嘴角浅扬道:“既然都不走,那我便将丑话说在前头了,以后有话说话,有事说事,再起内讧,我别怪我撵人了。”
几个婢女齐齐应是。
羊车在华羽院门前停下,陈钰扶了紫芙的手下车,跨脚进院门时时,闲问道:“上林院都收拾好了?”
先前在福熙院假山上的降温亭,花楹几个收拾完院子回来时,她正和四哥说着时花匠的事,便没来得及问她们。
“都已经收拾好了,”花楹走上前来,主动答道,“小小姐就放心吧,一应用度,都是最好的。”
“那便好。”陈钰点一点头,进了书房。
瞧着还未写的一堆空白请柬,她轻叹一口气后,松开紫芙的手,站到了书案前,“去跟母亲说一声,今儿的晚饭,我便不过去吃了。还有四五日便是庆贺宴,这请柬不能再拖下去了。”
写完二十来张请柬。
再抬眼看时。
院里已是一片橘黄。
显然是太阳落山后,红霞映染出来的。
搁下笔,揉一揉酸软的手腕,又喝了半碗茶后,陈钰忽然想起来陈离住的那个院落,还得换个匾额,便提醒说:“记得吩咐人将阿离所住的锦墨院,另换一块牌子。”
“小小姐就放心写吧。”花楹一边收着请柬一边浅笑道,“四公子和小公子打闹之时,秋桑就将换牌匾的事同奴婢说过了,奴婢也已经安排人去办了,不过匾额可能要明日才好。”
“不着急。”陈钰搁下茶碗,坐回书案前,一边继续写请柬,一边随意的问她道,“春江府原来的那几个管事,近几日,还都老实吧?”
“都很老实,”花楹说道,“马嬷嬷被发现死在乱葬岗的事,奴婢跟他们都提过了。他们只要还想活命,必然是不敢再起二心的了。”
陈钰抬起头来:“话虽如此说,但也不能不提防着。”
花楹点头:“奴婢知道的。”
请柬全部写完,已经临近子时。
陈钰手臂软酸的搁下笔,小憩片刻后,累得连茶都不想喝的,径直睡下了。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辰时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