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个时辰后,姒莲苏醒,得知自己怀有近两月的身孕,推算时间,那时她与载羿正朝云暮雨,这腹中的孩子来得正是时候,心中带着几分窃喜,顿觉天不弃她,紧紧抓着载羿的衣袖。
“载羿哥哥……”
载羿深深地看了一眼姒莲,一想到那夜的神秘男子,还有昨夜她与右师朴同寝一床,眼底一片凉薄的冷意。
在宫仆宣读完那份布告之后,姒莲的人生,轰然坍塌。
她伫立在内室冰冷的地面,满脸屈辱与悲愤,痛恨这苍天不公。
她更是不解,载羿明明知道她怀的是谁的骨肉,却还是颁下了退婚,再赐婚的诏书。
“你当真如此绝情?”她抬起头,望着载羿。
载羿凤眸暗沉,叹了口气,道:“从此,你我之间的过往,一笔勾销。”
没错,他的确是姒莲的第一个男人,早在国雍殿那事半月之前,她便献身给了他,所以,当他意识到在国雍殿那夜,并非他一个男人与姒莲有了肌肤之亲时,愤怒之余,竟是狂喜。
却不等他为自己辩解,大王便当着九州列国赐婚,他与姒莲的婚约成了铁板上的钉,这让他十分沮丧。
姒莲接着侍女搀扶的力气,站起了身,她虽说是夏后皇朝的四公主,可在这有穷国,势单力薄的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初为人母的喜悦还来不及涌上眉间,便被抛弃的悲戚笼罩着思绪,她的人生,不该如此。
“载羿哥哥……”姒莲身穿着血红的嫁衣,迈着虚弱的步伐,朝着载羿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她小心翼翼地拉起载羿的骨骼分明的手,朝着自己的小腹放上去,“这里——”
她眉眼间是梨花带雨的柔弱,楚楚可怜的娇媚,目光中带着几许期待,“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载羿顺着姒莲的牵引,触摸着她的腹部,眉心轻轻皱了皱,随即,迅速且粗鲁地将手抽走,眯起眼睛看向姒莲,嘴角冷厉地勾起浓浓的嫌弃,“四公主,本太子不懂你在说什么,更对你腹中怀的是谁的野种没有丝毫兴趣!”
“野种?”
简短无情的两个字,像是两把冰冷的利刃,狠狠剜进姒莲的心脏。
“你竟说他是野种?”姒莲一张脸惨白,喉头带着悲切的哭腔,“载羿哥哥!”
“你心中知晓,莲儿自与你初见,心中日思夜想的,便仅有你一人,怎可能去招惹那些是非?”她睫翼轻颤,脑海中全是濒临绝望的切肤之痛,她腹中骨肉的亲生父亲,竟然说自己的孩儿是野种。
可以想到国雍殿之事,再想到那右师朴,原本引以为傲的「痴情一片」附加上了几许怯懦,她以恳求的目光,望着载羿,眸中蓄满了泪水,如娇花带雨,我见犹怜,她乃上国公主,却在载羿面前卑微地祈求着,“载羿哥哥,莲儿腹中孩儿,已有两月,时隔父后赐婚差了半月有余,你当知莲儿腹中孩儿是谁的骨血。”
“骨血?已有两月?姒莲,你是不是没听清,医药师方才报的是:近两月!”载羿听罢,冷冷一笑,“事到如今,你还想着算计本太子?既如此,本太子也不想与你多费口舌,索性将话说个明白。”
“四公主,国雍殿那夜的颠鸾倒凤,本太子权当是你被人算计,忍了!”他转过身,一把擒住姒莲的下颌,这商次妃所生的女儿,的确都是美人坯子,虽说不是姒姓一族的公主,好歹也留着有商国王室的血脉,所以,他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姒莲的主动献身,“可你献身那夜,本太子便命人端了避子汤给你,并亲手喂你饮下,但你却还是怀了身孕,你倒是说说,这孩子究竟是谁的骨血?”
“你……”姒莲惊得双眸大瞪,原来,那并不是补足气血的汤药,而是避子汤?
姒莲惊恐的面色阵阵发白:那这孩子,如何来的?
难道是国雍殿那夜?
“不,不是这样的!”姒莲连连摇头,这不可能的,对于国雍殿之事她脑海中确有印象,只是她一心一意想要嫁给载羿,所以只能将自己绑死在载羿身上,有了人皇的赐婚,载羿即便是再如何心有不甘,也只能娶了她。
何况,载羿对她并非没有情意,往后只要她能将载羿伺候好了,何愁他不对自己动心?
可如今……
“本太子见你一片深情,斟酌再三,许给你侧妃之位。”载羿冷酷的声音,冲破姒莲的耳膜,他嘴角的冷笑,欣喜大于愤怒,“却从不曾想你的野心如此大,以区区宫女所生的庶出公主的身份,嫁入我有穷国,算计的却是元妃之位,如今走到这步田地,你又怪得了谁?”
此刻,只怕整个九州大陆,夏后皇朝的三千方国,人人都知道他载羿的准元妃,跟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有了肌肤之亲,且已经许给他为平妻了,就算无人敢在他面前议论此事,但这等颜面尽失之事,怎可能会耳根子清净?
最为重要的是,国雍殿那事儿,他便已经过不去了,何况还加上右师朴一事?
原本他与大王兄的计划便是要夺了右师朴的兵权,如今不过是赔上了这大夏国的「四公主」而已,一个残花败柳,有何可惜?
“稍后本太子会命人为你熬一碗汤。”载羿看向姒莲,冷漠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情愫,说道,“自此,你便好生做你的右师师夫人吧!”
“不!”姒莲痛苦地紧紧阖上眼睑,许时睁开眼,脸上带着倔强,眼中是浓浓的决然,道:“我不需要你的汤药,我要将这孩子生下来,就算你不承认,这孩子的父亲,也只会是你!”
“姒莲。”载羿面色铁青,难看至极。
他十分清楚,自己是因与姒玄衣的婚事才让父王继承了羿王,他也在七岁时被册立为太子,而不是世子,也是托了那庄婚事的福,要是知道,除了侯爵以上的方国,九州列国的王储皆称为:世子。
他从前不知道姒玄衣的身份如此特殊,更从不曾料想过,有一天她会变得如此惊艳,敕封为「镇国公主」,事已至此,姒莲腹中的孩子,是不是他的早已不重要。
思及此,载羿一脸的冷漠与绝情,低啸道:“你休要玩火自焚!”
“是你逼我的!”姒莲怒容满面,回想起昨日晚膳前,姒妧对她说过的话,瞳孔瞪大,心中做出大胆的猜测,“昨日用过晚膳之后,我便觉得浑身疲累,困乏不已,你让侍女带我去小憩,莲儿对你一心一意,全无保留,而你却要如此陷我于万劫不复之地,难道你是想告诉莲儿,这一切不过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