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姒玄衣回想起妘扶桑的找那巫祝索要的丹药:蚀骨丹!
难不成,是用来对付这老妪的?
“他被那封魂大阵捕获了神魂,被困于其中,大阵内有绞杀神魂的阵法,因此才陷入了昏迷。”老妪将手中的骨玉杖放在门口,掌心一道灵力化作精芒,射入冥北幽的眉心,这才让他紧皱的眉头放松了几许。
“绞杀神魂的阵法?”姒玄衣话音刚落,似想到什么怔措,面色骤然一白,“他、他没死?”
“尚未死去。”老妪漠然地看了看冥北幽,“不过,若是无法唤醒他的意识,神魂便没办法回到肉身,死,是迟早的事儿。”
姒玄衣闻言,立刻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枚凝魂丹。
这是她在系统那里兑换来的,七品高阶丹药,可明神凝智,凝聚残魂残魄,主要作用于重塑灵魄,温灵养魄,滋养神魂的作用,她一直在用此丹凝炼自己的三魂六魄,想要重塑第七个灵魄,已经初见功效,现在只能忍痛割爱,先拿来救治冥北幽了。
姒玄衣将冥北幽的头抱在臂弯内,想将丹药喂进去,可他的肉身却丝毫没有反应,尝试了几次也毫无办法,只得将丹药放入口中,以口渡丹。
可冥北幽丝毫没有反应,姒玄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视若无人的在那边嘴对着嘴,舌尖儿卷起丹药,一点一点送入他的喉头,见他吞下,又拿出一瓶灵液,以口渡药。
冥北幽终于有了反应,舌头滑入了姒玄衣的口中,贪婪地吸食着那灵液,姒玄衣眼底全是震惊,这样的感觉……
一炷香的时间转眼过去,姒玄衣只觉得大脑缺氧,体内的源炁、罡炁被没有意识的冥北幽抽干一般,眼前一阵晕眩,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站在一旁的老妪亲眼看着这一幕,那张满是凌厉丑容上,竟藏着一丝慈爱。
她看得出来,姒玄衣对冥北幽,用情很深,只是她自己好像还不清楚的样子。
就在姒玄衣彻底晕厥,趴在冥北幽的胸口时,冥北幽得到了双炁的补给,挣脱了那绞杀大阵的束缚,蓦然睁开了狭长的眼睑。
见姒玄衣趴在自己身上,双眸一颤,口中那酥麻的感觉应犹在,还有那灵液与丹药的味道,豁然明白过来,眼底一片火花炸开,迅速翻身,从石床上下来,一边将姒玄衣护在身后,一边皱着眉,望着面前的老妪。
老妪见冥北幽这般模样,眼底一片寒凉,沉声道,“小子,你带着她,赶紧离开这里。”
冥北幽那双灰蓝色的眼,环视了周围一圈,他进到这里之后,这个阵法,十分刁钻,用修炼者自身的神魂为阵眼,飞快地汲取他们的灵力、源炁、罡炁来绞杀被捕获的目标,可谓是残忍无情至极,你越是强大,越是无法挣脱束缚。
在阵法内,他看到了无数强者的尸骸,还有法器,灵气,甚至还有几件神兵,可见这老妪绝非寻常人,不光是有人想来救她,也有想来落井下石,杀之后快的。
可这样危险的人物,为何要帮他们?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他施礼道谢,但心头更是疑惑,这老妪既然是被囚禁在此,定是做梦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怎会如此好心放他们离开?随即,又冷声问道,“你不打算离开此地?”
老妪一张脸毫无表情,目光阴冷,“孤见这小姑娘对你一腔痴情,深受感动,决定放你们一条生路。”
一腔痴情?
深受感动?
冥北幽眯了眯眼,“前辈,莫不是在跟晚辈说笑?”
这种理由,谁会相信?
一个元神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好不容易迎来了一个可以代替自己,成为绞杀大阵的阵眼,她便能趁机逃出生天,居然会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把唯一可逃生希望留给素不相识的人?
老妪听罢,面色依旧,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晕死过去的姒玄衣,目光无比平静。
许久之后,转身,背对着二人,淡漠道,“你信与不信,我们将来都不会有任何交集,对孤而言,根本不重要,孤只是想让她活着。”
看着老妪那生无可恋又不甘就这般死去的沧桑,冥北幽蹙了蹙眉。
不是他多疑,而是总觉得这老妪和姒玄衣之间有着一股莫名关系。
“可是……”冥北幽回想起自己被绞杀大阵捕获时,阵眼原本是这老妪。
但这老妪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那绞杀大阵改成了一个具有捕获神魂的功能,但因为封神大阵的缘故,她无法逃离,甚至还必须不断提供给这个大阵祭品,才能保住性命。
如此性命攸关之际,还要冒险帮他们?
冥北幽晦暗不定的眸光,巡视着老妪与姒玄衣,问道:“你和她,有什么关系?”
“小子,你既然逃过一劫,便知道有些事不该问的,便少问!”老妪表情狰狞,口吐狠厉的言词,威胁道:“虽然这丫头救了你,可你们仍在孤手上,再啰嗦,孤也可以立刻将你们丢进去!”
“若非被那诡异的阵法挟制,就凭前辈一个没有肉身的元神,还奈何不得本侯。”冥北幽神情依旧淡漠,冷冷地说道:“不过,晚辈倒是相信,你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有些好奇,你最开始想要将晚辈拿去祭阵,破坏大阵的平衡,本意是想声东击西,觅得逃生之法,可见了殿下之后,却又改变主意,让晚辈带她离去,莫非,前辈你是夏后皇朝的人,且与皇家有着某种关系?”
这老妪虽说一脸冷漠,却明显在护着姒玄衣。
从最初的布局,到后来的放他们离开,这其中绝对有猫腻。
“孤,并非夏后皇朝人氏!”老妪目光冷淡,但言词坦荡且坚定。
冥北幽蹙眉:她竟不是夏后皇朝的人,莫非是有虞氏之人?
有虞氏的人,怎么与姒玄衣扯上关系?
饶是冥北幽这般心有丘壑的人,也有些理不清头绪了,“那前辈与……”
“带着她,速速离去!”老妪不想再与冥北幽做言语上的纠缠,说罢,拄着骨玉簪转身朝着石屋外而去。
冥北幽看了看一脸苍白的姒玄衣,还没有醒来的迹象,沉了沉眸子,一抬腿,跟了上去。
“殿下她——很思念她的母后。”冥北幽站在老妪的身后,嗓音沉重且清冷。
老妪闻声,那佝偻的身躯明显地怔愣了片刻,头也没回地应道:“世间,哪有孩儿不思念娘的。”
“前辈,你可是……”冥北幽握了握拳,试探道,“元妃娘娘?”
“北幽战侯!”老妪突然转身,一双晶亮眼,阴狠凌厉地瞪着冥北幽,怒斥道:“这天下,有谁不知人皇元妃乃是九州第一美人,你这般说,莫不是想让世人误认为:人皇有眼无珠,娶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为妻?”
冥北幽却毫不惧怕的对上老妪骇人的眸光,那双眼,他太熟悉了,虽然现在的目光是那么的冷,那么的犀利,可曾经,也是同一双眼,给了他无尽的关怀与安慰,他一字一句地道:“晚辈虽不懂医理,却自小身中剧毒,也算得上久病成医,你虽满头华发,全身皮肤被毁,声音苍老,但晚辈看见了你眼。”
自从姒玄衣在他面前展示过金针之术后,冥北幽便在侯府研究各种医理,炼个丹什么的,现在也不在话下。
老妪闻言,瞳孔一缩,似乎完全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会这样说,转过身去,看着冥北幽的眼神里,充斥着鄙夷与不屑,冷冷地道:“小子,你虽带兵打仗是把好手,年纪轻轻便封了战侯,也勿要自视过高,误人误己。”
冥北幽听了此番辩论,却并未被其言语震慑。
姒玄衣为他做了太多,他不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但元妃娘娘对殿下来说,是极为重要之人。
“殿下她因为元妃娘娘缺席,便拒绝行及笄礼;为打探元妃娘娘的消息,只身前往洛水城那个水深火热之地,还被有穷载羿以七煞锁魂阵抅走神魂,险些魂飞魄散;哪怕是如此,她却还是没有放弃,待西岭山脉行程结束,仍想要再去洛水城,寻找元妃娘娘的消息,因为她已经发现了大王身上的蛊毒,还有,她身上的执情蛊……”
冥北幽说道此事,心中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情愫,而老妪的眼神中,除了震撼,还有无尽的痛苦在翻腾。
“晚辈虽不明白您为何要拒绝与殿下相认,可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您,自从她恢复神智之后,一直在想尽办法打听您的消息,一个人面对前朝,后宫中的算计,她真的很辛……”
“住口!让你胡说八道!让你胡说八道!”老妪突然举起手中的骨玉杖,「啪!啪啪!」几声,狠狠打在冥北幽的身上,一脸怒气,目光凶悍地横视着他,“孤不是她的母后,也不是什么元妃娘娘!”
*
“大王身上的蛊毒已被殿下清除,大王与殿下有能力守护您,就连臣身上的蛊毒也是殿下所解,您为何要留在这里受苦?”冥北幽牙关紧咬,眸色沉潋,继续话道:“您可知,商次妃已经权倾后宫,正在勾结外臣,几次刺杀大皇子,意图造反,难道您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大王,不担心两位殿下的性命吗?”
“外人只道大王嗜血好战,冷血无情,因其身份尊贵,却不知在元妃娘娘出事之后,他吃不好,睡不好,一心都在国政上,只为麻痹心中的痛苦,还要想尽办法保护已经失去元神的元妃肉身,每当殿下问及元妃娘娘的时候,他总是三缄其口,搪塞,推诿,若因此事让他们父女离心,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