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皓乾总有种直觉,感觉这个案子有哪里不对。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还在思考。结果就是,他托盘里的汤差点撞到杨觉身上。
“看着点路。”杨觉一回头,看到是他,表情更加不好了,但也没有中气十足地多骂几句。
他们整个队今天的士气都不高,大家坐在一块儿,垂头丧脑地吃着饭。
陈皓乾在杨觉旁边坐下来,很识相地把一只鸡腿夹到了杨觉的盘里,杨觉瞥他:“干嘛?上面有鸡毛?”
“不是!”陈皓乾几乎被杨觉的脑回路弄不明白了,他心想这些上司怎么都那么难恭维,又陪着笑道,“头儿,我思来想去,我总觉得这个案子不对劲。”
“哪里不对?”杨觉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不以为意。
“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第三个人?”
杨觉皱眉:“第三个人?现场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你有没有认真看卷宗?”
“不是,我是说……”陈皓乾斟酌了一下词汇,“你觉不觉得,有个人似乎在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你瞎扯什么呢,难不成还是个灵异案?”曾昭笑了出来,大家脸上的阴霾也驱散了几分。
杨觉说:“陈皓乾,就算问题无法解决,有时候你也不能往玄学那边靠,懂吗?咱们这是现代社会,扯什么牛鬼蛇神呢?”
“不是……”陈皓乾心想我不比你们更清楚有鬼没鬼吗,最后他败下阵来,放弃了讨论。
杨觉吃饭的时候又接了个电话,刚开始表情很严肃,不断地问:“人找到了?状态怎么样?说什么了?”
“行吧,带回警局来问问,态度好点儿。”
他挂断以后,方齐一脸好奇地问:“头儿,谁啊?”
杨觉扒拉完最后一口饭,抛下一句“来了就知道了”,就拿起托盘走了。
然而让陈皓乾万万没想到的是,警局里迎来的这位客人,他居然认识。
黎双扎着马尾,脸色苍白,面上依旧是那份不变的冷漠。她双手插兜,很安静地站在等待室里。
接着她一偏头,看到了愣在原地的他。
陈皓乾能意识到,见到他,她眼里惊讶的神色不似作伪,甚至身形都绷紧了起来。
看吧,他说什么?这个案子里明明有第三人啊!
然而他眼睁睁地看着杨觉很友善地招呼黎双,脸上甚至带着从来没有对他展露过的和蔼笑容。
“小妹妹,跟我来,简单了解一下情况。”
陈皓乾:“……”
陈皓乾把握不准黎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从上次在丁堰家一别,他上司说要去解决这件事,也不知道到底解决得怎么样了。
所以现在在警局里见到黎双,他的第一反应是:小朋友又惹祸了。
他掏出手机,正要联系丁堰,就听见一个淡淡的声音:“要他一起。”
他一抬眼,就见到黎双的手指指着他。也不知道黎双是警察还是杨觉是警察,杨觉居然很配合地朝他招招手,“赶紧过来。”
陈皓乾只好跟着一起到了审讯室里,坐在杨觉旁边一起记录这场审讯。
“姓名?”
“黎双。”
“性别?”
“女。”
“年龄?”
“18。”
“家庭住址?”
“实验大道雁南路东门街63栋507。”
“家庭情况?”
“我一个人住。”黎双表情平淡,“父母不在了。”
“在你成年之前,你的法定监护人是谁?”杨觉的笔顿了顿。
“名义上是挂在叔叔那里。”
“名义上?”
“因为实际上我并不需要他。父母给我留了遗产,包括房子。”
“但一个小朋友怎么能没有大人照顾呢?”杨觉说,“你父母在你几岁的时候去世的?”
“在我中考那年。”黎双想了想,“15岁?”
“那你这几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吗?”杨觉有些吃惊。
黎双点点头,反而很不解地问他:“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正是由于没有大人好好引导,才容易误入歧途。
陈皓乾看杨觉那表情,就知道他误会大发了。
啧,不过正常人也确实无法准确解读黎双的情况。
“王劲松不是个好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他接触上的。”杨觉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他威胁你或者强迫你做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会保护你的。”
杨觉的表情很真诚,黎双顿了一会儿,才说,“他没做什么。”
杨觉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败下阵来,撕了张桌上的便利贴,给她写了个号码。
“我叫杨觉,有什么事可以打我这个号码。”他递过去,黎双仔细看了几秒,才点点头,塞进了口袋。
“好好读书,好好吃饭,看你这瘦的呀。”杨觉站起身,轻轻拍了拍黎双的肩膀,“行了,回去吧。”
陈皓乾一路把她送出门。
“你为什么在这里?”黎双问。
“放假。”陈皓乾决定用他上司惨无人道的理由搪塞过去,“Flora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黎双茫然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一言不发。
得了,这又是个根本撬不开嘴的主儿。
“诶,能不能告诉我,你跟我上司……就是丁堰,啥关系啊?”陈皓乾想起八卦,试图从黎双这里套出几句。
“没什么关系。”这个问题黎双倒是很快回答了。
怎么可能?陈皓乾心想,拜托我当时可是在旁边为你俩照明啊!
此时他和黎双已然走出警局,门口站着一个人。
黎双猛然扭头看向陈皓乾,陈皓乾迅速举双手投降:“在我们这儿有些事情是需要叫家长的。”
“他不是我家长。”黎双强调。
“是我的,我的。”陈皓乾连忙哄她。
“你怎么联系到他的?”黎双皱眉。
“手机放抽屉里,盲打发的消息。”陈皓乾退了几步,“上学时候搞网恋练出来的,那我先走了,大小姐拜拜。”
说完他就溜得比兔子还快,消失在警局的玻璃门后面。
黎双收回视线,看向闸门外面。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雪,地上浅浅铺了一层白绒绒的薄毯。那男人没有撑伞,就静静站在门檐下。雪随着风四处飘摇,他浓密的睫毛也沾染上了寒霜。
“黎双。”他淡淡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