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们的一位线人提供的情报,王劲松最近在大量转移资产,把许多实体产业都转成现金。”
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开着会,还在思忖怎样才能抓到王劲松和他背后的那条大鱼。
“消息可靠吗?”方齐问。
“可靠,是自己人。”杨觉很爽快地回答。
陈皓乾心想当警察可真不容易,还得卧底去敌方那里搞违法事业。
“难道他觉察到我们要对付他?所以提前转移资产?”曾昭说,“不会是打算跑路吧?”
“没查到他有订去哪里的机票。”杨觉摇摇头,“王劲松近年来都没有出入境记录,一直待在海城,可能是他后台那位不允许他离开。”
“所以,这应该是季长柏的指示?”陈皓乾说。
“对。”杨觉点点头,又拿出了一份资料。
资料上调查结果显示,王劲松也是朝霞福利院收编的孤儿之一。他和季长柏都是李霞最早收养的几名孤儿,其他人来到海城以后,都没有再回过清水县,只有他和季长柏还常回去看看。
两人就算回福利院,行程也通常不一样,导致李霞以为他俩在海城各做各的生意,只是王劲松偶尔会被季长柏照顾一下。
“这俩孩子是我最挂念的孩子,因为他俩还记得我们这个小地方。也不知他们在海城吃了多少苦,才过成今天这样。”李霞提起他们,就开始抹眼泪,“这些孩子啊,就算以后到了社会里,也是受歧视的,我都不知道劲松长柏他们怎么混出头的。”
杨觉没忍心告诉她,她这两个孩子是让其他普通老百姓吃苦才混出来的。他已经看出来,这是个真正善良的女人,她终身未婚,把一生都献给了这些陌不相识的孩子。
“虽然两人年岁相差不大,但王劲松把季长柏尊为大哥,很听他的话。”杨觉说,“王劲松为人心狠手辣,这些年不知道毁过多少家庭,按他的成长历程,他心里装不下多少东西,季长柏算一个。”
“查到了,杨队。”曾昭在电脑上查了好一会儿,“南海集团最近在分批抛售股票,虽然都是散股,但是叠加起来分量不小。”
“看来季长柏是真的需要钱,为什么?”杨觉用手指摸了摸下巴,“查查季长柏的行程。”
“不同寻常,季长柏已经在海城这么多年了,根都扎稳了,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跑路?”方齐摇摇头,表示不解,“难道是怕什么事情败露?”
曾昭正刷着网页,惊呼:“杨队!杨队!”
杨觉忙凑过去,刚刷新的新闻资讯上写着,“南海集团创始人于疗养院中去世,享年71岁。”
“死了?在这个时候死?”杨觉皱眉,“老年痴呆也不是什么绝症啊,怎么会突然去世?”
“新闻上没有具体说。”曾昭摇摇头。
“看来我们得去一趟看看了。”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杨觉接听以后,表情凝重,又收回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
“不用了,季长柏亲自来了。”
大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陈皓乾都感到十分惊愕,“他来干什么?”
“自首。”杨觉顿了一下,“他承认自己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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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长柏自首的消息火速在海城传开,海城市民都大惊失色。
“是南海集团的新总裁?我记得他可是个好人啊,这些年做了不少善事。我家楼下那些体育设施还是他们集团捐的呢。”
“会不会是什么权力纠纷?他被人拉下水了?”
无论走在街头的哪个地方,都能听到人们讨论这件事的消息。
南海集团负责的业务遍布多个领域,此消息一出,股价大跌,众股东都焦头烂额。
毕竟大家听过商战,可从没听说哪场商战直接搞出人命来的。
“所以你那些违法产业,都差不多处理完了?”
午后的咖啡馆外,阳光照耀在室外的桌子上,空气中飘来浓郁的咖啡香,这股味道能令人联想到幸福。
天气终究还是冷的,大家都喜欢暖和的室内,这几张桌子里,只坐了他们两个人。
“哪有那么容易脱手,但是能换成钱的都换了。”王劲松喝了一口热美式,皱起了眉,“靠,这什么玩意?中药变种啊?果然我喝不惯这些洋鬼子的东西,幸好没出国。”
黎双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美式,心说你想也没办法。
虽然王劲松的档案上没有实际上被抓捕的重案记录,但上面的人对他虎视眈眈,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放他出国。
王劲松嫌弃地移开那杯美式,跑去了前台要了杯拿铁回来。
拿铁还是圣诞限定,装在红色的杯子里,漂亮的白色拉花上洒满了榛子碎。
黎双觉得人真的很难懂,明明是个作恶多端的人,为什么喝咖啡还会怕苦呢?
“你喝那个不觉得苦?”王劲松喝了一口拿铁,眉头才舒展开来,又看向她手里那杯热美式,“我以为你们小女生都比较喜欢甜的。”
“咖啡。”黎双指指自己手里的咖啡杯,又指了指王劲松那杯拿铁,“咖啡饮料。”
“噗。”王劲松拿搅拌勺把杯里的拉花搅匀,“那看来我是喝饮料的命。”
“没有什么命不命的,这只是个人喜好。”黎双说。
王劲松却不置可否,“听说你看命很准,能不能帮我算算?”
黎双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你真的要听?”
“嗯。”
“你这辈子做的恶事太多,死状很惨。”
王劲松笑了:“比打靶还惨呐?我以为自己会死在刑场上呢。”
顿了顿,他又问:“那柏哥呢?”还不等黎双回答,他又摇摇头,“算了,我不想知道,就当他会长命百岁吧。”
长命百岁……普通人最平凡的渴望。他们不去想活在这世间会再经历多少苦楚,一味天真地觉得活久一些便是好的。
即使是天真的想法,也总不能如愿。比如季长柏,最终会死于她的手下。
黎双垂眼,握住手里的杯子,手心里传来一阵强烈的温暖。王劲松接着说:“柏哥是除我妈以外,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
他比了个手势:“我妈大于柏哥,然后又大于我。他说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黎双想问为什么,不过看王劲松这样强烈的倾诉欲望,即使她不开口,他也会一直说下去。
果然,王劲松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一开始,我们几个都被李妈收养,名义上是兄弟,但实际上谁也不让谁。
柏哥是我们里面最年长的那一个,也是最惨的一个。我爸妈因为犯金融罪一起进了牢,好歹也是一块儿受难。而他妈是被他爸杀的,他爸随后自杀,他完整目睹了这一切。
我从来没见过柏哥那样的人。有这样的经历的孩子,按理来说心理应该很扭曲,我们几个的脾气都不好,在李妈家辍学、偷东西、骗钱,样样都干。
柏哥不一样,他就像泥潭里长出来的竹子,不管风怎样折,都弯不下去。我们不听李妈的话,他一开始只是冷冷地看着,后来挨个把我们揍了一顿。”
“我们当然不服气。”王劲松笑,“那时候年纪小,谁能受得了被人压一头,何况他季长柏学习还好,就是我们眼里最讨厌的那种好学生。我们几个难得统一战线,想合伙把他打一顿。结果你知道吗?柏哥他一个人把我们全揍趴了,揍到我们服为止。
但是他揍我们,他自己样子也不好看,毕竟这么多人一起围殴他呢。打到最后,大家都累了,瘫在地上喘气。
我记得我当时朝他喊了一句,我说季长柏,你什么狗娘养的,这么能打。当然,我这句话不是骂他的意思,毕竟我自己的妈也进了监狱。结果他冲过来,好家伙,我才知道他刚才是真留手了,他接下来几拳我怀疑把我肋骨打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