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完,一旁的季怀真已经“瀛禾、瀛禾”的骂起来了。
听得如今皇帝名讳,小吏吓得冷汗津津,不敢吭声,看季怀真的眼神更加恭敬,心想这人还不知是何等大人物,连陛下都敢骂。
当晚,燕迟带着季怀真与阿全烧饼落宿在当地的客栈。
客房之内,季怀真使唤人烧水沐浴,左等右等等不来燕迟,倒是等来燕迟的属下。
三个夷戎大汉走到床榻前卷起铺盖枕头,往隔壁抗去。季怀真瞪着眼睛:“这是做什么?”
“来给殿下收拾东西……殿下说,今夜要在隔壁同小世子睡。”
季怀真立刻就怒了:“吵架就吵架,怎么还要分床睡?斗几句嘴就这副做派,以后再吵得凶些他是不是还要一气之下跑回敕勒川去!况且我哪里与他斗嘴,哪里敢与他吵架?!明明是他恃宠生娇发脾气!”然而属下也只是听命办事,又不敢触季怀真霉头,只得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往隔壁去了。
季怀真气急败坏,故意喊给隔壁的燕迟听:“法天,没大没小!这个家我还做不了主了!若真有能耐,一辈子都跟阿全睡!”
自然等不来燕迟回嘴。
季怀真又把房门重重一摔,躺回床上,胡乱扯过铺盖盖住自己。
二更时分,月上柳梢头,本该睡着的季大人悄悄起身,为避免出声,还将鞋拎在手中,赤着脚,鬼鬼祟祟往隔壁去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屋内烛火未熄,燕迟坐在案前,对着舆图发愁,身后的榻上躺着呼呼大睡的阿全与烧饼。季怀真凑上来,悄声问道:“两个兔崽子都睡了?”
燕迟不答,板起脸来,将灯吹熄,背对着季怀真躺到榻上去,顺手将铺盖搭在阿全肚子上。
季怀真见状轻笑一声,径自来到案前,手按在那张另燕迟烦闷不堪的汶阳舆图上,沉思片刻,又将案上东西收好,跟着躺到榻上去,从后头揽住燕迟结实的脊背。
那榻本来就小,容纳两个成年男子已是勉强,更别提阿全与烧饼呈“大”字型睡得四仰八叉,季怀真低声道:“你再不将我抱着,你家大人就要掉下去了。”
燕迟依然背对着他,声音闷闷的:“嫌挤就回隔壁睡。”一副冷若冰霜不为所动的做派。
季怀真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燕迟察觉背后之人的动静,兀自遐想连篇地挣扎着,谁知对方只是轻手轻脚地从他身上爬过,抱起阿全,往隔壁屋去了。
烧饼砸吧着嘴,翻了个身,大腿翘在燕迟腰上。
不消片刻,季怀真又折回,故技重施,将烧饼也给抱到隔壁卧房去。再回来时,彻底肆忌惮,贴着燕迟的背把他往里挤,轻声道:“是我了。”
燕迟道:“你哪儿了?”
季怀真憋出了句:“哪儿都了。”
燕迟闷声道:“不对,再说。”
一听这话,季怀真就知道眼前这人那股较真的驴脾气又犯了,心想,他怎么知道哪里又惹到燕迟了?自打第三次成亲后,这小子脾气就古怪得不得了,整日战战兢兢,极其敏感,一句话没说对就惹得他心事重重黯然神伤,更是常做噩梦。
好几次都大汗淋漓地惊醒,直到彷徨措地伸手往旁边一摸,摸到季怀真热腾腾的身躯时,才下意识松口气,复又躺回榻上,将人搂紧了,忐忑不安地睡去。
思及至此,季怀真循循善诱道:“我今日说话了,我不该那样说,惹得你伤心,是我不好。”季大人诡计多端,虽早就讲说过的话抛之脑后,更不曾察觉哪句话戳到燕迟痛脚,但好在对敌经验丰富,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将人轻松拿捏。
燕迟果然上钩,犹豫一瞬,以为季怀真真的知道哪里了,方见好就收,委屈地质问:“你以后还拼命不拼命了。”
季怀真恍然大悟,忙将人搂紧,心甘情愿地哄道:“自然不了,以后都跟你商量着来。”
“还骗不骗我了。”
季怀真心想:那说不准。
嘴上却道:“小心肝,我哪还敢骗你,哪还敢惹你……”
“从前是迫不得已,现在有你在,哪里还有迫不得已的事情,我和阿全以后都指望你了,你就是不信我,也得信你自己。转过来给大人瞧瞧,今天一天都惦记着我那几句话呢吧,别气了,瞧你晚膳时闷闷不乐,都没好好吃饭,真是叫我心疼死了。我真是该死,人惹你生气做什么,还同你计较什么,小心肝,小乖乖……”
季怀真是什么人?一番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忙微微起身,勾头趴到燕迟肩膀上去逗弄他,风月场上同人调情的功夫不曾落下,三言两语就将人哄得晕头转向。
燕迟表情稍显松动,恐怕是烧饼见了都要呸一声,大骂他不争气。
季怀真再接再厉:“为汶阳发愁呢吧,你放心,我想办法替你向瀛禾那贱人要钱,非得叫他出次血。有我在,还能叫你为难不成……转过来给我瞧瞧。”
燕迟慢吞吞地转了过来,给季怀真得逞。
只听那人在黑暗中轻轻一笑,俯身凑了过来,心猿意马地低语道:“燕迟殿下,春宵一刻值千金,好不容易那俩兔崽子不在,别同我怄气了……若还生气,别光说不动,来叫我吃些苦头,长长记性……”
燕迟轻哼一声,攥住了季怀真摸进怀中的手,翻身压了上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