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晖忧愁地靠在酒店阳台上,甩了甩打火机,点上嘴里的烟。
明知对方不会听,他依然不遗余力地絮絮劝说:“一个大男人,硬邦邦的,你图什么?要我说,还是女人好,要身材有身材,要姿色有姿色。要不这样吧,之前加了好几个美女,我把联系方式推你一个。”
这场慈善晚会宴请了许多名流,身后的大厅里衣香鬓影,灯火辉煌。捐款仪式已经结束,进入到了用餐和交际环节。
他正要掏出手机朝阮临舟靠近,忽然有人推门走了出来。
那人往阳台边走了几步,看见此地已被占据,刚要离开,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惊讶地叫道:“表哥?”
阮临舟没有转头,反而许文晖回身看了他一样,说道:“哎哟,巧啊,这不方柏吗。”
程方柏冲他勉强露笑。像这种场合,年轻二代们见面是最寻常不过的,总能碰见许多熟人。
许文晖招呼道:“来。”从裤兜里掏出一根香烟递过去。
程方柏客气地说:“不用了,文晖哥,我现在都改抽电子的。”
他转过头,冲着阮临舟笑了笑,撒娇似的埋怨:“哥,咱们都多久没见了?可不带这么不理人的啊。”
他笑起来倒是可爱,圆圆的杏眼勾起来,带点孩子气,有少许高中时候的青稚模样。
阮临舟终于有了反应,但明显是公式化的问候:“找我有什么事?”
他今天穿了身休闲西装,打扮得并不严肃,碎发从额前垂下,反而看起来有些闲散和随性。
程方柏的笑容有些僵硬,幸亏夜色较深,看不分明。
他倒也不傻,明显能感到这几年与阮临舟之间的隔阂。要不是还有亲戚这层关系,他这表哥只怕连正眼都不带看他的。
许文晖则不想参与到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默默抽起烟,竖起耳朵偷听。
碍于他站在一旁,话不好说得那么明白,程方柏转了转眼睛,笑道:“要是你手头有项目,也给我介绍介绍呗?”
刚上大学时,他曾想进娱乐圈玩玩,但被家人严厉反对,只好退而求其次,见着感兴趣的电视剧便四处投资,存款统统石沉大海,也没见有什么水花。
过惯了奢侈生活,平时随便一个开销都要大几万。如今虽然大学没毕业,父母依然定时打钱,但也完全够不上他挥霍的速度。
阮临舟微微一笑,然而语气冷淡,看透他的目的:“可惜了,我这里没有适合你的生意。”
程方柏懊恼地叫起来:“哥——”
他还年轻,不知异姓家产的争夺有多么残酷,暗流早就在平静的表象下涌动。阮临舟对他的疏远,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小浪花。
况且,他有个惯不来的坏毛病。戒毒才一年不到,又忍不住复吸,这毛病是高中时就染上的,一直断断续续戒不干净,毒瘾发作起来丑态毕露,谁也不想跟这样一个草包兼瘾君子扯上关系。
阮临舟的反应不咸不淡:“真是急用,缺钱花了,我可以借你。”
程方柏碰了个软钉子,一时脸色僵住,讪讪地缩回手,正想些说辞来圆场,露台大门又一次被人推开,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寂。
阮临舟的母亲林兆文走进来,亲昵地问:“小柏,看你站在这儿好半天了,都跟哥哥聊什么呢?”
程方柏慌忙挤出笑容:“姑姑,你忙完了?”
他对林兆文不可谓不客气,甚至于还有些怕她,只因他惹的祸太多了,但凡父母处理不了的,都要去求这位姑妈来收尾。
林兆文已年近半百,保养甚好,脸上看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仍显得清婉端庄。
自从丈夫得病后,偌大的家业都交在她手上打理,就单冲着钱的面子,程方柏也不敢对她不敬。
他一边盘算着,要不要觍着脸求姑姑接济接济,一边又不敢贸然开口,毕竟阮临舟这个当家继承人还站在旁边。
林兆文很温柔地笑问:“听说你的订婚仪式定下来了?”
“那都是我爸他们定的。”程方柏说起这事,假情假意地笑起来。
对方是省里响当当的干部家庭,背景深厚,家境殷实。土财主往往爱和政治家攀亲带故,背靠大树好乘凉,这话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订婚戒指有没有看好?”林兆文看似关切,一边把话头往自家儿子身上引,“看你哥哥,二十五六岁了,还一点也不知道着急。”
正愁口才没地方发挥,林兆文起了这话头,程方柏立即吹捧起来:“表哥长得这么好看,哪里还用得着操心?”
说着,两人就转过头,一齐打量起阮临舟来。
都说儿肖母,女肖父,不知是不是如此,阮临舟跟母亲确实像得更多,尤其那双脉脉生情的眼睛,简直和林兆文如出一辙。
林兆文被他的嘴甜逗笑了:“他也就是看着好。”
听见此话,阮临舟迎着母亲的目光,似有若地轻笑了一下。比起母亲,他的眉目更有几分锐意,冷玉似的面庞,笑起来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荧光。
程方柏便想到他还在念初中,而阮临舟已是高中生的当年,校服版式一水儿的松垮,然而穿到阮临舟身上,再普通的衣服看上去也不凡了。表哥在校的时候就是话题人物,后来出国留学,众多流言蜚语才消停一些。